是身已麻木,还是心已麻木。
孔溯出门时,自是碰到了冉业,发丝略有凌乱,眉间紧皱。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那脸几乎已看不清了,血污遍布。那墨色衣服上深深浅浅的黑色印记,是衣服本来的颜色,还是无数人的热血泼洒凝结?饶是在朝中多年,孔溯也未见过战场上分毫,此刻这样个血人儿似的站在面前,差点没吐出来。弯着腰,脚软的像不是自己的。见冉业不理自己,径直进了屋子。松口气的一瞬间瘫坐在了地上,两条腿怎样都不听从自己的指挥,抱着一旁的柱子不敢动弹——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仿佛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
“秋止,你来了。事情做得怎么样了?”面对冉业的一身血污,琴笙不以为然,拽过他的手,将人圈进怀里。
“……还好……那些看到我的人……我都杀了……还有……晴皇后和琴风久也看到我了……我就……”那些被他斩杀的人的脸,仿佛还在他眼前,那些大睁的眼睛里装满了不可置信,渐渐变成了怨恨,不得瞑目。
“你杀了琴风久?”拽过冉业,见他目光散涣,可见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琴笙心中暗想,杀琴风久并非他所想,毕竟他的目的是挟令琴风久,然后再渐渐实行他的计划。毕竟想直接登上皇位,也并非易事。但现在琴风久已死,皇室后继无人,要寻得一个天子,自然是从龙脉中选——那就只有他和七叔琴栎了。
“琴笙……刚才孔丞相说的话……是真的吗?”突然回过神来的冉业神色紧张地拽着琴笙的袖子,就像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琴笙抬手摸了摸冉业被血块凝结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大的人,却无措的像是个孩子。“秋止莫要担忧,娶妻不过是拉拢孔溯的手段罢了。她不会分得你的宠爱的,毕竟……你在床上的表现那么好……”
明明还是往日那张温柔面貌,声音也带着柔情,但不知怎么的,冉业却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如坠冰窖。他终于看懂了,琴笙想要的,是那帝位罢了。就算他曾给自己所渴望的爱,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玩具而已。
“好了,估摸着现在皇宫那边已经乱套了,但这个‘晚宴’还是要去的,不过庆祝的,可就不止你的归朝了,而是我的登基。你现在心绪不定,去别院散散心罢,待我整顿好朝廷内外,再去接你。”琴笙抚摸着冉业的脸庞,尽管那张脸被血污布满,但他却仿若抚摸珍宝,只可惜那眼神却像是透过他望向别的。
冉业知道,琴笙望到的,是他的天下。
琴笙走了,但冉业却未去别院。他去沐浴了,洗去一身血污,但是那腥气却久久萦绕在鼻间,不论怎样都无法去除。
冉业再一次回到了皇宫,皇宫里乱了套,根本没有人会估计到这个出现在角落的人。
晋阳宫遍地都是死人,血流成河。
就踏着那些浓稠的鲜血,冉业一步一步的走近,最终在门口看到了被晴皇后护在怀里的琴风久。他知道琴风久还活着,但那一口气估计也吊不住多久,所以他没有再下手。而现在,他只是想来看看,事情是不是还有可以补救的余地。
手指颤抖着探向琴风久的颈间,那微弱的脉搏跳动,却像是世间仅剩的一丝烛光,是冉业唯一可以指望的,活下去的理由。
冉业要将琴风久带走,让他远离这里,平凡的度过一生。
知道琴笙的性子,若是不能确定琴风久已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倾尽人力物力去寻找。
所以,必须让琴笙找到琴风久的“尸体”,才能让这个孩子的未来没有危险。
眼睛扫向了死人堆中的一个小太监,他也不过十多岁,才进宫没些时日。许是因为家贫,十多岁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发育的良好。那个孩子被自己一剑刺死了,眼睛还大睁着无法闭上。
冉业将琴风久的衣服和那个小太监交换了,并将小太监置入晴皇后怀中。
然后,一把火,烧了晋阳宫。
自此,这个世间,再不存在冉业和琴风久了。
那一剑并未刺透,不过是皮肉伤,上了药,过些时日便会好。但不知道为什么,琴风久一直在发烧,从未醒过。也曾呢喃过些糊涂话,听得冉业泪流面貌。
他说,父皇,我的字练得可还好?
他说,母后,你做得糕饼太甜了,莫要再自己做了,还是交给嬷嬷们罢。
他说,冉将军,书信写的不作数的,要亲口讲。
冉业就一直陪在琴风久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发誓,此生定护他一世平安,无忧无虑,喜乐欢欣。
三日后,琴风久的烧终于退下了。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不记得冉业了,也不记得那场噩梦一般的杀人之夜了。忘记了皇宫,忘记了父母,也忘记了他自己。
看着琴风久呆滞的看向自己,孩童清脆的声音,对于冉业来说,如同救赎。“你是谁?我……又是谁?”
冉业攥着琴风久稚嫩的手,哭泣的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最后的最后,才哽咽的开口,“我……是你的大哥。而你……你的名字……唤作无忧。”
大夏三百一十八年,晋阳宫变,帝琴箫、后郁晴、太子琴风久,均死于宫变之中。动天下之力,却未寻到那个屠灭皇室血脉之人。但宫变后,将军冉业突然消失,众说纷纭。
皇室血缘只留二人,一为琴笙、一为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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