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久了,眼前有点发黑。”他轻抽了口气打断对方的冷嘲热讽,撑着膝盖缓缓起身,“以后不会了。”
这还真不是假话……为了让最后的一段时间好过点,他特地配了恢复视力的药,只是有些药材本地没产,托着药铺打听了小半年,近几天里总算有了回音,他这次下山就是去取货的。
那药材生僻难寻,可效果却是众人皆知,小姑娘看过药单,借着交易的当头小声劝了几句,大多是注意身体这类的。他活了三十多年,只有这幺一个人会用关怀的语气对他说话,难免有一瞬心软,“以后不用再等我了。”
小姑娘极为聪慧,一听这话眼眶便红了,诺诺道:“大哥……你是要走了吗?”
“嗯,而且不会再回来了。”他面无表情的收拾好东西,将其小心翼翼的码放在篓子里,“你年纪也不小了,快些找个意中人嫁了,不要再让你爹操心。”
话已至此,他仁至义尽,语罢转身便走,再不去看那哭成泪人的少女一眼。
希望是最伤人的东西,好在他从头至尾都不曾尝过。
外头的青年站在雪地里,肩头落了薄薄一层白,仿佛整个人都镀上一层薄冰。
他来到对方身前站定,替他拂去肩上雪花。
那人说:“你还真是狠心。”
“我不喜欢她。”他眨了眨眼,语气平淡。
“也是。”青年咧嘴笑了一下,讽刺道:“你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
我曾经也这幺以为的——他想着,缩在袖里的手指捏紧了些,“或许吧……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在学。”对方扬了扬下巴,自豪道:“先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很多都是你不会的,你曾经说过要把我变成人类,而现在,我比你活得更像人……”
那人一口气说了许多东西,他看见他的嘴巴一直在动,声音却逐渐远去。
仿佛走在路上一脚踏空的那种恐慌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试图抓住什幺东西。
“……我也是。”
“什幺?”短短两个字,他能从对方的口型辨认出来,于是便说:“我也在学习……怎样喜欢一个人。”
他看见青年皱起好看的眉,绿莹莹的眸子里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
“那你学会了吗?”那人问。
他想了想自己仅剩一个月的生命,“应该是会了吧。”
“是谁?”
“嗯?”
青年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似乎是在生气,“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肩上再度积满白雪,才缓缓开口:“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对方似乎很不耐烦,“谁说的。”
“就像我现在说,我中了一种喜欢一个人就会去死的毒,你信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将那人孤疑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而不是好事——就像他无比了解这个被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狼孩,幼年的经历让对方永远对人类保持着一份戒心。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转过身不再去看。
“回家吧。”
人们总是到了快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弥足珍贵。
所以这短短的一个月将成为他人生中最珍贵的日子,在喝下那碗毒性大于药性的东西时,他丝毫没有犹豫。
随着视力与听力渐渐恢复,付出的代价则是他每到深夜时分会浑身无力,连站立都嫌困难。
不过至少,他不会再在那人面前落了下风。
起先开始的几天都还平淡,仿佛又回到了一同生活的那几年,每天他睁眼便能听见窗外传来有人活动的声音,起床后会有准备好的饭菜摆在桌上——虽然他从两年前起,味觉就开始逐渐消失,近几日靠着那药剂恢复了些,让他勉强能尝到柴米油盐的滋味。
好像一切瞬间变得生动了起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死气沉沉,他开始时常有笑,时不时还会与对方斗嘴,看着那人炸毛的模样也觉得可爱。
两年前他情窦初开,慌忙间将人赶离身旁,在六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尝遍思念之苦;如今那人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他才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所求的,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yù_wàng太多,时间太少——他想要留下些什幺,便只能不择手段。
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小郎说他不是好人,现在回想起来,对方倒还真没说错。
他这人自私自利自负自傲,唯有专情这幺一个优点,偏偏那人还不肯相信。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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