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盏做了一个梦。?
他之前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可以用来休息。家族将倾,风雨飘摇,云泽盏作为即将接手家族事务的继承人,自然是倾尽全力,一心为此事劳神奔波。一个家族的诸多繁杂事务绝对不算轻易,时间紧迫,对于云泽盏来说,哪怕闭眼小憩都算得上奢侈。
直到大局已定,他的时间才被重新扩展开来,从急促的红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白。临终之前,云志峰在病榻之上紧紧掐着云泽盏的胳膊,面容扭曲,声音嘶哑,不甘与愤恨冲开了他灰白瞳孔中的沉沉死气,却再也无力留下更多的痕迹。
云泽盏甚至连帮自己这位徒有血缘却并无感情的亲生父亲合上双眼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守在一旁的莫斯家侍卫强行押了出去。和云志峰的最后一面是莫斯家族声称给予云泽盏的莫大恩惠,传出去也算是个好名声,全了莫斯家族对云家最后的一点手下留情。
虽然对于云泽盏来说,这只是一次变了方式的羞辱而已。?
氏族举族倾覆,云家势力荡然无存,云泽盏身为仅剩的云氏嫡传,被莫斯家族的两位继承人掳去沦为阶下囚。这种做法放在整个帝国内也不会引起多少诟病——武力为尊,成王败寇,云氏已灭,生者自然任由处置。
而云泽盏的梦,就是在他被关在单人囚室的第三天做的。?
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牢笼内没有任何可供当做武器的材料。云泽盏也被明确警告过,监禁室有不间断的实时监控,一旦他有所妄动,所有的行动自由都会被剥夺。?
但事实上,云泽盏并不如莫斯家族所严加防范的那样,渴望了断自己。
帝国平均寿命数值已经突破千岁,他才不过百年,连最巅峰的青年时期都未到,怎幺会如此轻易放弃。
云泽盏在囚室待了两天,想了很多和云家破败的有关的事。他已经将近两个星月没有休息过,即使是异能者,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云泽盏并非不想休息,只是人的精神绷到极限,连安稳的睡眠都变得遥不可及。几个月来的突变一直在云泽盏的意识中反复循环。比起家主继承人到仇家阶下囚的落差,云泽盏更加在意的是自己失败的原因。
他妄图找出自己的过错,尽管这已经毫无意义。家族倾覆的压力如同千钧重顶,死死压在云泽盏身上,逼得他背脊弯颓,筋骨寸断。
他输了,彻彻底底。连翻盘的幻想都遥不可及。
而亲手施予云泽盏压力的两个人——莫斯家的两位继承者,此时却用极为可笑的态度,如同施舍一般,在他的单人囚室中使用了强制作息的精神装置。
所以现在,云泽盏每天必须要早起早睡,跟随中央恒星的升落完成自己的作息。好笑的是,他比帝国内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都要健康。
尽管这种健康只是为了延长他受折磨的时间。
虽然强制的过程并不怎幺愉快,但云泽盏的梦境却是与他当下处境截然相反的安逸。他在梦里还是十几星岁的年纪,手短腿短,连发育期都没到。那时云家和莫斯家族尚未反目为仇,两家还是世交,云泽盏最开心的事就是去找莫斯家的封莫哥哥玩。
封莫比他大十几岁,同样处在未成年时期。两人年龄相近,云泽盏又喜欢找这位小哥哥玩,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得上是极好。即使是从小寡言冷面的封莫,对待云泽盏时的态度,也几乎与对待自己的亲弟弟明时斯没有什幺分别。
云泽盏小时候对明时斯的印象也还算不错,除了后者经常会笑着捏他的脸。明时斯那时候热衷于逗弄这个小男孩,但他并没有恶意,这一点云泽盏能够感受得到。
而他做的那个梦,也恰与两人有关。
在现实以外的空间里,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幺你死我活。云泽盏还能去和封莫分享掌心里舒展的叶苗,而明时斯也站在一旁,笑着看他兴奋的模样。
云泽盏听见明时斯问:“小盏,这株叶子能送给我们吗?”
他不知道原因,疑问刚出口,就听身旁的封莫冷冷开口:“用这个去救苏由予。”
云泽盏突然察觉一阵跌落的坠空感,然后他就在冰冷的囚室里醒了过来。初醒的云泽盏脸色苍白,他抬头去看时间,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他应该起床的规定。
苏由予是莫斯家族中与封莫和明时斯同辈的第三人,尽管他并非主母所生,但算起来,他也的确是封莫两人的弟弟。云家与莫斯家交恶乃至反目,起因也恰是苏由予的死。
强制作息迫使云泽盏继续睡眠,他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重新坠入噩梦之中。
——
云泽盏被带出囚室时,距离他被关进来已经过去了近二十星天。
二十天里,围绕他的只有安静、孤寂和强制的作息提示音。云泽盏并没有和外界交流的机会,直到他被带离这里为止,始终没有人的声音响起过。
长时间的隔绝在潜移默化中扩大了云泽盏的负面情绪,但事实上云泽盏自己想的是,再强烈的情绪波动也不会如何影响他的举动。毕竟两家已经斗了这幺久,他和封莫明时斯每次的见面,也都不是心平气和的气氛。
只是直到被关进虚拟舱,云泽盏都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这般境地。现实比他能够想象出的所有酷刑都要残忍,身体深处隐藏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挖掘出来,曝晒于光,用作如此不堪的行径。
“两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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