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一前一后,卓路在前方策马飞驰,沈二安紧追其后,到了中午已经出了云山。
突然卓路在关道上渐渐慢下来,待沈二安追赶上两马并驾齐驱,卓路朝沈二安伸了伸手道:“水。”
沈二安出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卓路会骑这么远,他干巴巴牵着一匹马就出来了,哪里有带什么水。卓路见沈二安半晌没反应,转过头皱着眉:“你没带?”
沈二安惭愧地摇头,卓路再问:“干粮呢?”沈二安再摇头。卓路怒了,问:“银两呢?”沈二安畏畏缩缩从怀里掏出自己仅有的一点点粹银。卓路刚想骂人,然后终于想起,自己也没吩咐过人家带这些东西。平时出门,卓路向来带着燕十三骑,这些人明白卓路习惯会将所有东西带齐安排妥当。这次本想带燕七,岂料宇文朔让他把沈二安带上。他思量着这次秘密行事,不宜兴师动众,带了沈二安就留下了燕七。
卓路气结不语,拉了马缰继续飞驰,直至天黑到了云州直奔卓府。到了卓府卓路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门房,自己一个人径直进去,走了几步,转过身指了指沈二安对门房道:“将他的马一并照料了,给他间房休息。”
沈二安对卓府很是熟悉,本想和小厮一起混住一晚,管家给二安倒是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厢房,随后给沈二安几套衣服换洗。第二天一大清早,卓路一身黑色简单衣袍,沈二安一身小厮衣着,管家牵了两匹新马,递给沈二安一叠银票和一些碎银。沈二安没见过这么多的银两,忙不迭妥善地放在怀中。卓路见一切妥当,翻身上马重新上路。眼见着马上出了云州,沈二安终于忍不住骑上前去问了一句:“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这是管家叮嘱的,路上得唤少爷。
卓路侧目扫了他一眼道:“京城。”
京城距云州山高水远,这一路长途跋涉,到了驿站就换马,到了夜晚有时落脚客栈有时在野外简单应付。卓路一路除了骑马概不管事,沈二安每天将两人的水囊灌满水,每到小镇或驿站便备些干粮,两人只顾着急匆匆赶路,除了生活必须鲜少交流,这样足足赶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京城。
卓路示了腰牌进了关卡,入得城来,天色已渐黑。京城不同云州,便是入得夜来,家家户户灯笼高照,时不时宝马雕车鱼贯而过,街巷深处笑语盈盈凤萧声动。卓路在一家宅门大院前停下马来,门口戒备森严,有数个守卫立着。看到卓路停下,刚想驱人,被卓路厉目一斥,卓路居高临下,一副主人作派:“唤管家出来。”守房赶紧进去回禀管家,不一会管家出来,看到卓路,大惊:“三爷来了。”他踢了一脚守房,赶紧把卓路从偏门迎了进去,卓路诧异地挑了挑眉,问:“大哥可在府中。”
管客神色复杂地回答:“在。”半晌很低地加轻声加了一句:“圣上今日驾临府中。”
卓路略一思吟:“你去禀告圣上我要求见。”
管家迟疑道:“圣上有令,不得打扰。”
卓路脸一沉,管家赶紧去了。去了不多时,回来领卓路去了书房前。卓路朗声道:“云州经略使卓路求见圣驾。”
里面响起低沉的男声:“进来吧。”
卓路推门进去,两个男子正迎面而坐全神贯注地对弈。两人谁也没理会他,天子手里摩挲着一枚黑子,嘴边噙着笑:“声东击西,险些着了你的道。”话毕将黑子按下。
卓山一本正经再下一子,天子眉头紧琐,落下一子。几个来回,天子摇头叹道:“卓大人真是步步紧逼,一步也不让朕啊。”
卓山不动声色将围住的黑子一粒粒收走,再下一子,方道:“皇上棋艺精湛,何需臣相让。”
天子将棋盘一推:“今晚朕连输三回,真是无趣。”话罢方抬起头看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卓路,微微笑道:“朕月前才收到你要上京的折子,不想你到的如此之快。”
卓路跪下行礼,天子微微抬手:“免礼。”
卓路跪下不起,道:“臣恳请领兵攻打鞑靼。”
天子沉吟:“如今风调雨顺,朕惟愿大燕子民安居乐业,实不想再生战端。”
卓山拿起一壶茶,给天子倒了一杯。
卓路一脸坚定:“鞑靼狼子野心,觊觎大燕江土。昔日会盟之初又犯兵攻掠,如此不讲信用虎狼之族在侧,我大燕如何安睡,大燕子民又如何安居乐业。臣在云州励兵秣马三载有余,此番率兵攻打,定攻下鞑靼疆土,一劳永逸,踩鞑靼于踏下,保大燕河山长治久安。”
“你如何保证你此番攻打必胜,若是一败涂地,云州陷落不说,引鞑靼入境,我大燕腹背受敌。”天子品了品茶。
卓路掷地有声:“臣以性命立军令状,不灭鞑靼,誓不还朝。”
天子不露声色:“朝中主和者众多,朕孤掌难呜。”
“臣愿为皇上解忧。”卓路从容不迫回。
天子略略思量,然后抚掌笑了:“果不愧为朕的骁勇将军。”他转过头对卓山道:“爱卿,汝弟更合朕意。”
卓山只是沉默不语。天子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站在门口一顿,回首道:“明日进宫可见见三皇子和如妃,你姐姐对你甚是相念。”话罢走了出去,外面一列影卫如风随影而至保护左右,簇拥而去。
卓路站了起来,坐在天子原来坐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独自饮了起来,才听得卓山不紧不慢的声音:“你越来越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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