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婆,往巷口走去。按规矩,兆秋息应落后李沉舟一步。可是他看着眼前可望可即的白色长衫,忽然很想同前面的人并肩而行。
秋雨如丝,次第滴落,可打伞可不打伞。兆秋息心中一动,撑伞上前,为李沉舟遮挡,他自己,也因此站在了李沉舟身边。
李沉舟看了他一眼,道:“些微小雨,无妨。”
兆秋息一愣,仍旧撑着伞,迈步同行。他不知道这种坚持会不会引起李沉舟的不悦,但是,他不打算因此让步。他绝非有意冒犯违拗,而是……
李沉舟却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看他,径直踏着青石板,往巷口走去。兆秋息连忙跟上。
一时无话。
兆秋息隐约感到,他还是冒犯李沉舟了。不过,这是值得的。那双手,就在身畔;手的主人,就在他身边。两个人,一把伞,陌巷雨中,并肩徐行。尽管二人无话,兆秋息仍然感到奇异的温馨,从四面八方缓缓包围过来。
然而就在此时,李沉舟突然开口道:“是柳随风让你来接我的?”
兆秋息一惊,随即答道:“是……”他听不出李沉舟话中的情绪,是疑?是怒?他很清楚,作为柳随风的直属部下之一,李沉舟对他并非没有一丝忌惮的;他更加清楚,作为帮中三巨头其中二位的李沉舟和柳随风,尽管相传兄弟并肩,打拼多年,到如今帮会变成商会,柳随风总管大小一应会务以来,两人再也不同往日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这几年,更多的人接触的多是那位青年才俊的柳总管,而非面前这位经常只身出游,闲云野鹤一般的李帮主。兆秋息甚至常常怀疑柳随风怎会一直心甘情愿辅佐在侧;李沉舟也许神拳无敌,在帮会兴盛的年代易于立下功勋,可在现在商会事物里,李沉舟似乎显得有些倦怠和无措,对比柳随风的老辣练达和游刃有余,商会上下多少已经有了些碎语闲言。几乎所以人都在等着柳随风生出二心,跟李沉舟同室操戈,兆秋息相信李沉舟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何时到来……
因为这一问,一惊,兆秋息的脚步慢了半拍,李沉舟却是一刻不停,照旧向前。于是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李沉舟的上方没了伞,却不以为意,信步走在细雨里。
兆秋息一时愣忡,望着那个穿白衫的背影,心中滋味复杂。
此时已近巷口,那辆劳斯莱斯轿车静静候在雨中。小司机开着车窗,歪着帽檐,故作潇洒地对着半空吐烟圈,目光一转,看见一个白衫人朝着这边走来,后面亦步亦趋跟着商会骨干兆秋息,一时有些慌神,掐灭香烟,赶紧下车迎人。
小司机之前只远远见过李沉舟一次,今日要不是事出突然,老司机不在,是轮不到他载兆秋息来接李沉舟的。
小司机手脚麻利地给李沉舟开车门,口中问候:“帮主好!”
李沉舟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你是新来的?在谁手下做事?”
“回帮主,小的入会不久,正在柳总管手底下帮忙跑跑腿。”
李沉舟低低“唔”一声,一言不发上车落座。兆秋息跟上来,收了伞,坐到副驾座上,让李沉舟一人独享后座。
汽车发动,启程回往鼓楼。兆秋息始终微扬着头,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后视镜里的李沉舟。
李沉舟一直侧头看着窗外,脸上是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不说话,车内自然也无人开口。
小司机是最好奇的。他第二次接触李沉舟,还是如此近距离地,那个赤手空拳力克姜氏二雄、出其不意击杀一代“狂徒”燕己道、将权力帮一手壮大为江浙第一大帮的李沉舟。江南一带,李沉舟曾经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君临天下”,可见当年李沉舟的意气风发和鼎盛风光。
小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也同兆秋息一般,那眼睛瞟着后视镜里的李沉舟。一身素白长衫的李帮主,相貌英俊,面容沉静。他记起方才李沉舟看他的目光,有一种远山般的空悠;他想起李沉舟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有些沉,沾染着些微的了然和倦意。他还知道,兆秋息也在偷偷观察着李沉舟。大人物的一举一动总是引人瞩目,不过眼前的李沉舟,似乎缺少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这让他不禁有点儿失望。不过他可说不准,也许他道行太浅,看不出李沉舟的真人不露相。莫名地,小司机想起帮中另一个让人如雷贯耳的人物,总管柳随风。对比李沉舟,柳随风就要锋芒毕露得多了。柳总管常常微笑,可是所有人都清楚那副微笑之后的可怕和狠辣。帮中很多人敬畏李沉舟,而胆寒柳随风。如果李沉舟是旗帜,那么柳随风就是刀锋;旗帜是让人崇拜的,刀锋是让人颤栗的。
李沉舟一动不动坐在车后,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仿佛看得出了神。
轿车弛进鼓楼西北角僻静的洋房大门时,李沉舟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赵姊此刻在哪里?”
小司机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兆秋息踌躇了一下,应道:“大约上萧家去了,最近赵姊跟唐姑娘交好,或许在唐家也说不定。”顿了顿,又道:“萧家三少爷跟唐姑娘已经订了亲,半个月前在《申报》上刚登了喜讯……”
他半侧过身子,看向李沉舟。
李沉舟似乎倦意更深,微微往后一靠,望着窗外梧桐树成行的林荫道,“萧家跟唐家……都是从川中过来的?”
“好像是的。”兆秋息一时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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