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月牙。
他是个很知足的孩子。
也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而且,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孩。
数日,爹爹便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那便是举家搬迁。虽说是举家搬迁,可他却独自一人带着那个小男孩,驾着马车走了,美名其曰:一个人要先过去探探路。
然而,一走便是整整三年,音讯全无。
再见到爹爹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不少,他的身旁有了一个七岁的男孩管他叫爹。
家安置在江南的一个小地方,远远没有原先府邸那般气势庞大,现在这个施府只是一座半旧的宅子,宅里也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哑巴管家。
原先府里的那些奴婢与杂役并没有随我一起过来,而是照爹爹的意思用银子将他们打发走了。
良田也抵押变卖了,换了些银子。
于是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的生活开始了。
从那天起,我依照爹爹的吩咐,改名叫了柳鎏。
而我,管他叫叔父。在外人眼里,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暂住在施府的外姓人。
而,那个漂亮的孩子,叫施子,是施老爷唯一的且视为珍宝的儿子。
面对这一切,我表现得很是沉默。
爹爹教施子读书写字,为他zuò_jī东鸢、竹马。以前我玩这些的时候,他总训斥我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可如今他却乐呵呵地陪着施子玩,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爹爹在旁人面前对我很淡漠,人后却表现得很是歉疚,可他未对他所做的一切的安排都未做出哪怕一点儿解释。
我想爹爹一定是有他的苦衷。
然而在我胡乱揣测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件事却发生了。
一天夜里。
从爹爹与施子的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待我赶去的时候,便见哑伯追着一个极其诡异且变幻莫测的黑影潜入林里,爹爹抱着早已昏迷的施子,他自己的青衫上满是血迹,那么淡定自若的人一张脸上满是惊惶苍白且毫无血色。
只有受到极大惊恐的人,
才会出现如此神情。
至此,爹爹便一病不起了,纵然身上奇奇怪怪的伤被镇上的大夫医治好了,但总没了精神,整天萎靡不振。甚至到了后来,每晚做梦都会被噩梦缠身,可他始终不肯说那夜他看到了什么。
而我在哑伯那里也问不出个究竟。
直到后来,府里花重金请来了位崂山道士,那老道长环顾了四处闻了一下屋子,沉吟了半响,但说有妖孽来过此处,而施老爷受了过度的惊吓。
然后那道士便飞快的把画好的符纸烧入水里就着灰烬让我那仍卧床不起的爹爹喝了,这才让他压了惊,捡回了一条命。
事后那个老道长抱起又在睡懒觉的孩子,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问了生辰八字。至今我还记得,当时那个道长脸色微有些震惊,摸着胡须缓缓说,这孩子一生劫难很多,会招惹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只怕是很难养活。
养不养得活,我倒不是很在意。
我只希望爹爹好好的…………………..
我趴在桌上,捻着笔,一笔一画就着方才的印象,沾着墨水在纸上画道士方才那张符咒。
或许……….
以后爹爹犯病了,我可以依葫芦画瓢救他。
可没料到这一举动,被那道长看在了眼里。临走前他不要重金,只希望带我走………拜他为师,收我做徒。
笑话,
我一岁懂字,三岁能颂词,五岁便能成诗,混到八九岁居然要去崂山当道士?门也没有………..
道长也不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摸须呵呵笑着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留了几道符咒,弄了些黄纸条和朱砂给我,说若是按着这些慢慢临摹,贴在屋子里头,时常更换,注意别让雨水浸湿了符纸,说不定紧要关头还能驱走些妖魔鬼怪。
这老头真好玩,不仅不收银子………还倒贴东西给我。
我勉勉强强收下了,至于以后的日子,我自个儿的鬼画符有没有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再也没遇上不干净的东西。
读圣贤书的人,反正是不信这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不定那老头只是拿来哄人,反倒是爹爹原本身子就虚,经过这一劫,身子也时好时弱,支撑了几年便病逝了。
临终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施子,还让我们发誓,施家的人绝不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蹚那浑水。
我知道,他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不这官,我能做什么。
我只是不知道,爹爹为何会那么袒护一个孩子。
这娃小时候倒是长得很漂亮,只是愈到后头,脸长开了,反倒是五官平平,只显得有几分清秀而已。
他爱吃又爱睡。
脑袋又笨,往往先生教的东西又记不住,经常挨板子,末了又跑来我的书房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让我替他分担罚字。
他是猪么………
两人的笔迹又完全不像,帮他写了,还不补罚得更厉害。
结果,我很乐决的为他写了。
很高兴地看到第二天从私塾回来后,他的手被先生打得肿得与他爱吃的馒头一般大。
虽然如此,他却看不出我的居心叵测;
总是爱缠着我,说我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表哥。
废话,
他还能有几个表哥。
他上床爱踢被褥,手脚也不老实。
和街坊邻里的小孩打架又总是输,输了又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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