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悲痛之余,不得不独自承担起厂里货车驾驶员兼搬运工的任务。如此他更加忙碌起来,几乎要半年才放得了一次三天以上的长假。唯一的幸运是工资比之前稍涨了一些。
秀秀比他小两岁,早些时候读完了初中,便在县城里也寻了一份工作,是在百货商场里做售货员。她每天按时下班之后,就来工厂寻大河,周末也不例外。即便他是前一日上了夜班,通宵未睡,她也仍旧央着他开着工厂的车带她出去兜风。她知道大河升了职涨了工资,便更加索要无度,因为明白大河会答应她的任何要求,是她身边仅有的对她好的男人。
在那几年时间里,村支书来回镇上无数次,镇领导来回县城无数次,县领导来回省城无数次,终于给县里镇里村里争取到了外省的投资。大河他们村,因为被几座产竹的山环抱,便被投资了竹产品开发。
县里新修了一条大马路进镇,而镇里新修了一条小马路进村。村民们围着秀秀她大伯家新买的第一辆摩托车惊叹不已,上下其手。不久后村支书又购置了全村第一台电视机,是县城里买来的二手货,黑白两色。沿着这条电视机进村的轨迹,村里拉上了电线、天线。从此大部分村民家都亮起了电灯。夜晚的时候,村民在灯火通明、飞蛾缭绕的坝子里群聚,摆龙门阵,打桥牌,村支书将电视机也拖到了坝子里,一群娃儿便围着那大黑盒子全神贯注,时不时发出唏嘘或哄笑。
越来越多的年轻村民去到镇上、县上工作。而最先进城的大河,因为来得早,地盘熟,成为他们找不到工作之前的依靠,不但提供资助,并且先后介绍了村里两个年轻人到自己厂里干活。
及到又过了一年新春,秀秀她那心思活络的大伯从省城回来。满心激动与兴奋。说他认识了一个省城的朋友,是个颇有门路的中年工头,需要一些年轻力壮的能手,跟随他去沿海城市建设大楼。识不识字没有关系,只要力气大,肯干活。工资是这里的好几倍,干足三年,就够钱回来修房子,娶媳妇。
村人原本都不愿意走那么远,去到那无依无靠、连语言都不通的陌生地方。然而有那一户人家的青年,因为家中实在生活拮据、少一个人便是少一口饭,一咬牙就跟着秀秀大伯跑了。到年底回来,换了一身新衣,满面喜庆,包裹一打开,鼓鼓的一沓艳红的票子,数起来竟有好几千块。
小山村里炸开了锅,便是老早就去了县城的大河,省吃俭用,一年下来也只有几百块的积蓄。这个外省的工资,可真是逆了天了!一群小青年便颇受鼓舞,跃跃欲试。
月底大河从县城回来,看红了眼的三舅妈便拉住他商量,怂恿他也跟着同去。大河一早知道这个传闻——秀秀大伯喜欢他勤奋肯干、厚道老实,最先就将这个赚钱的门路提供给了他——然而很难得地没有遂三舅妈的愿,光是闷头干活,咬着嘴唇不吭声。
他在县城,还能隔一段时间回来看看。自从修了马路进村,几乎每隔两周便能回来一次。而去了省外,那是要过年才能回来啊。
三舅妈心怀不满,旁敲侧击,最后判定大河不肯走,是因为秀秀还在县城、舍不得分离的缘故。她便去找到秀秀她妈,委婉地表达了意愿。而秀秀的妈,自认为十分了解自己女儿跟大河那点猫腻,便将她女儿从县城里招回来,百般劝诫,阐明了你男人若是有出息、有钱,你也跟着有钱、有好日子的道理。秀秀十分心动,回去便跟大河死缠烂打,伙同她大伯一齐给大河吹耳边风。
大河仍是闷头做事,锁起喉咙不发一言,甭管是财源滚滚还是前程似锦,通通不予理睬。
直到有一日,他那在县城里寄宿读高中的弟弟,拎着一包村里自产的红苕,跑到了他厂里的宿舍来。
他弟弟那年即将高考。与他的哥哥,和村里其他只识得逗猫惹狗的娃儿不同,他这弟弟是个自小就十分聪明的娃儿。虽然也逗猫热狗,但是惹了祸事从来找得到理由,振振有词地将自己推脱干净。小时候跟大河一起从山泉里捞出来以后,他像被泉水泡亮了脑子,读书一直颇有成效,最后成为全村仅有的几个考上高中的娃儿——当然,他的学杂费大部分由大河资助。
而现在他极有可能成为全村仅有的一只考上大学的金凤凰。
“哥,”他低着头,坐在大河吱呀吱呀的铁架子床边,便十分犹豫地表示,“我下半年如果考上了大学,那学费就没得法子……”
他红了脸,觉得有些强人所难的愧疚,但是转念想到,出省打工赚钱,也是为了他哥好,而且等自己读完了书,挣了大钱,再转头还给他哥便是。于是便足了底气,继续劝道,“屋头今年收成也没得好好……老汉他得了风湿,一落雨就不好干活。妹儿明年要读高中了……”
大河低头编着竹叶,生了老茧的大手灵巧地将一个用竹根削的小轮子用白线绑在竹叶编的车身上——他在照着他的老货车,做一辆巴掌大的小竹车。
然后他如他弟弟所预料地,终于点头答应。
他弟弟满心欢喜而去,并且洋洋得意——在这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失败之后,只有他掌握了说服的要点:他这个哥哥好听点叫质朴,难听叫愚钝蠢笨,半点没有赚大钱的志愿,用糖衣炮弹来诱惑是没有用的,其实只要点明家里很困难需要你赚钱的道理就可以了。
大河背着一个掉色且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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