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当铺一应俱全,与其他村镇无异。
韦秦川带他去布坊量了两身衣裳,到酒楼吃了饭,又在楼下的铺子里买了几样糕点。
韦秦川告诉闻捡:“这陈记的点心是无上城最好的。”
闻捡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似乎对糕点不感兴趣,“买这么多点心做什么?”
看对方那故作冷淡的样子,韦秦川嘴角翘起来,他问:“买给你的,不爱吃么?”
“我怎么会爱吃这么甜的东西。”他把脸扭到一边不看。
韦秦川道:“你不吃的话,就招待客人时用吧。”
闻捡想了想问:“我是客人么?”
韦秦川道:“你怎么是客人?你是主人。”
闻捡立刻把纸包接过来,面容肃正,“既然是招待客人用的,不要弄坏了。”
回到家里,闻捡把点心收得好好的,再没提过招待客人的话。
闻捡爱吃甜食,他以为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不记得小时候,为了几块点心被韦秦川骗走初吻的过去,韦秦川却不会忘。
闻捡刚刚回来,对他自然而亲近,韦秦川不确定他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伪装成这副样子,找机会逃走。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让闻捡安心踏实地留下来,把无上城当作他的家。他们以前的关系,实在不合适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顺其自然,循序渐进,韦秦川这么告诉自己。不要急躁,不要抱太高的期望,不要逼得太紧,不要让他看到你心里的惊涛骇浪,你会吓到他。十年的绝望和痛苦都熬过去了,好日子在后头。
他人还活着,回到了自己身边,这样就够了。
已经很够了。
回来的第一天晚上,闻捡便睡在韦秦川房里。韦秦川不舍得让他走,又怕住在一张床上禁不住诱惑,只好叫下人再抬一张床进来,摆在墙角。朝夕相对,倒也甚合心意。
新做的衣裳很快送过来,韦秦川让人放好,他坐在床上,看闻捡一件件试。韦秦川自己喜欢穿颜色暗沉的衣裳,不是全黑,就是灰青,给闻捡却挑了一水儿的纯白。上好的料子,绣了精致的金丝暗纹,闻捡面容本就俊美,这一打扮,十足像个富家公子。
闻捡照着镜子,问韦秦川:“我以前长什么样子?”
韦秦川看了看他:“你长得很丑,八字眉,三角眼,朝天鼻,血盆大口……”
“……”闻捡转过去不理他。
韦秦川笑出来,“逗你的,你以前长得很好看,族里好多姑娘喜欢你,一见着你就脸红。”
闻捡问:“我现在变丑了?”
“怎么会?更好看了。”韦秦川走过来,给他整理衣裳,一边轻声问:“还这么爱美?”
闻捡脸色有点垮,好半响,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7
韦秦川给了闻捡一块腰牌,带着腰牌,在无上城中除顶峰外都可以自由出入。
闻捡把腰牌和玉佩挂在一起,穿上新衣裳,感觉自己很富有。他不知道这腰牌只能在门。
他对这里再满意不过。
韦秦川带他去见郑运,郑运和善地跟闻捡说话,试了试他的内力,问他从哪里来,对过去还记得多少,在无上城住得习不习惯。
韦秦川让他都要讲真话,闻捡不高兴。他明明告诉过自己,真名谁都不能讲。
好在郑运没问这个问题,他的目光有些沉重,不时落在闻捡身上,似乎透过他,在看什么人。晚上,他留闻捡和韦秦川一起用饭,席间一直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闻捡忽然福至心灵,这郑运恐怕也是个故人。从他说话的口气看,他应该认得自己的家人。
回了家,闻捡立刻问韦秦川,韦秦川帮他脱下外袍,轻笑道:“若不是故人,单靠我的本事,可当不上副城主。”
闻捡皱眉,他不喜欢韦秦川这么说自己。
韦秦川拉他坐下喝茶,“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我的性格,不适合坐这个位子。”
闻捡坚定道:“你性格很好。”
韦秦川笑而不语。对着闻捡他性格当然好,对别人翻脸无情的时候多了,他在江湖上的凶名不是白来的。
夜深了,四下安静,整个易云山都沉入梦乡。
韦秦川做了噩梦。
同样是漆黑的夜,无数仓皇的人影四处逃串。他们背后是赤红喧嚣的火海,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和大火中房屋倒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
他身上都是血,紧紧攥着一个人的手,僵在原地寸步难行。
一把尖刀忽然扑面而来,他直觉伸出手,狠狠插进那人肚腹中,尖刀砍在他肩上,丝毫感觉不到疼。
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大火是红的,血也是红的。
牵着的那只手已经变得冰凉,人伏在他背上,慢慢往地上滑落。他的手竟然这么凉,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
他拼命把人往上抬,不能滑下去,不能松手,松了手,就再也见不到了。
活不能见人,死不能见尸。
可是他死了,他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何必活着受苦……
韦秦川呆愣愣往前走,往火海中走。死在一起好了,烧成灰烬,埋在瓦砾之下,以后化成泥土,再不做人。
赤红的火焰在天空中飞舞着,火舌摇曳,似乎在召唤他靠近去,拥抱住他,温暖他背上冰冷的那个人。
韦秦川脚步凌乱,越走越快。
让他暖起来吧,让他活过来,他没法一个人活下去……
突然一只手揽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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