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天就要动身,回杜家。”
凌桐说:“我当然是跟你一起的。”
裴照叹了口气,说:“你其实不必这样,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不过我还是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不好,不贪图不眷恋,日子才过得平淡自在。”
“我不信!”凌桐字字铿锵,“即使分开了你还是替我着想,我在医院吃的是你做的饭,我跟父亲消弭芥蒂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明明心里一直有我,又何必骗自己?我来又不是要你立刻做出决定,只想你知道,我凌桐,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做出荒唐的事情,再不会令你受丁点委屈。你现在不肯接受,我慢慢等就是了,三年也好,五年也罢,一辈子我也认了。”
裴照看定了他,这样认真的急切的口吻,这样坚定的灼热的眼神,当真是他的啊。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裴照人在乡间,眼看四下变得白茫茫一片。孤身在小径上走着,村庄和山峦静静伏在雪中,飞鸟不见,流水无声,此情此景怎不令人觉得寂寥?
寒凉时,忆起拥抱的温暖,那眉目便浮现在眼前。没来由地,想起从前阿诚替他们拍摄的那组《双生》,雪地里一身黑衫的凌桐,漂亮得近乎邪气,衣上红色花朵怒放,而妖娆不及其人,他一眼看过去,再也移不开视线,从此无论甜蜜与痛苦,失落与欣然,都放不开了。
他紧了紧围巾,慢慢朝家里走去,进门就看见他的笑脸。
“下雪了,怕你一个人觉得寂寞,特意带了酒来陪你。”
凌桐走上前,替他掸去身上雪花。他双手冰凉,这种天气,也不知他是怎样过来的,裴照解开外套,握住他的手,摁在自己胸前,“替你暖暖。”
凌桐惊喜地抬眼看他,想说什么终又止住,眼里水气盈盈,只轻声唤他:“裴裴……”
裴照微微笑了起来。漫天风雪被隔在门外,四周寂如天地初开,身边有人相依,而这个人,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了。
end
番外夜谈
阿诚对裴照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既不答应他,又不拒绝见他,到底要怎么样嘛。
裴照抬眼看满天星斗,说,难道不许我折磨他?
其时正是初夏,两人坐在裴照的露台上,晚风拂来乡野的芬芳,月光如水,照着连绵山峦和不远处的村庄。
静了一刻,阿诚的叹息游丝般浮于夜色:“是该好好整整那小子。”
裴照笑了笑。
“我和凌桐打小就认识,想当年他可是人见人爱的好孩子,家世好样貌好学习也好,见谁都是三分笑。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对他存有别样的心思,但是说不得,怕说出口连朋友都没得做。后来,他经了那场变故,人就不一样了,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直到他遇上victor。”
说到这里,他朝裴照看了一眼,裴照则回他了然的微笑。
“我是搞摄影的,在我镜头里,纷繁芜杂的世间相,总能归纳出几点相似处。有一天借着酒意,我对他说,victor不适合你。凌桐大笑,问我是不是因为v人往高处走没什么不对,我说他若辜负你就是不对,那天我们语不投机,最后不欢而散。”
阿诚说到这里,伸手端起啤酒,裴照与他碰了杯。
“果然一味地付出,只换来对方的任性和有恃无恐,他很快自食恶果,victor受了陆少云的蛊惑,另择高枝而栖。某天我们又聚在一起喝酒,他喝高了,对我说初次见到victor,就令他想起见他母亲最后一面的事来。我知道,他没能阻止得了他母亲,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跳下楼,是他一生的噩梦。所以victor脆弱迷惘的样子,就像刺一样扎在他心上,那天若不是凌桐,他果然是要跳下去的,他……也是境况可怜的人啊。victor走后,凌桐又恢复了往常模样,fēng_liú多情,笙歌不断,我看得心痛,可我没能耐拉住他。幸好你出现了,而他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偏又不知好歹,闹出许多事来。”
裴照说:“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一心待他,并不见得有相等的回报。但我不怨,你可知为什么?”
“哦?”
裴照却不答,慢慢聊起别的来:“他跟陆少云两个人数年不断地斗法,像不像孩子?”
阿诚会意地笑了。
“凌桐心有挂碍,陆少云便瞅准了刺激他,老实说,若不是陆少云悉心安排种种,我真不知凌桐要到哪天才能解了心里的结。他跟v我并不介意,毕竟他们认识在先,又有旁的事夹杂其中,我倒是很能理解凌桐当时的心情——不过私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裴照笑着,眉眼弯弯的。
“但是——”他神情一凝,“凌桐生日那天被我抓个正着,我跟自己说,这个人原是fēng_liú惯的,贪图新鲜又是人之常情,这次可以原谅他,若再有下一次,便是彻底了断的时候。他果然回头找我,万般悔意也是不作假的,因此,如你所知,我们继续在一起,倒也安稳了些时日。然后陆少云又挑起事来。”
阿诚点点头:“我从阿庆那里听说过,倒真是险。”
“是啊。如果那时丁伯没有来,而我当真为人所辱,那么我与凌桐便绝无可能,我必远走异乡,终身不见他。”
“如此决绝?”
“必然!”裴照仰首喝酒,良久才说,“再喜欢也有底线。如果最丑的样子被他看见,自尊毁却,又令他内疚并视我如弱者,相处还有什么意思?”
“哪怕他从此失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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