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份跨越了物种的爱昵。
“安……”祈月烬眯着眼睛蹭啊蹭,肆意享受,他持伞的手指便也趁机开小差了,伞面开始不妙的倾斜,“这把伞,安真的要送给我吗?为什么呢?”
伞沿的雨水溅落安纳斯的脚背,登时将黑布短靴渲开了一斑湿。但安纳斯毫无提醒祈月烬撑好伞的意思,反而开口道:“觉得它的顺眼程度和你差不多罢了,正好配你……别笑!少给我臭美,不许乱用发散思维东想西想!”
祈月烬还是笑弯了眼。他将胸口、腰腹完全贴上安纳斯的背部,抬高头颅,远眺前方,突然冒出了句:“安,好黑啊。”
安纳斯:“嗯。”
祈月烬:“这叫做……收,摊……卖东西的人要收东西回家啦,因为下雨了……对不对,安?”
安纳斯:“嗯。”
祈月烬:“唔……收摊了,灯笼,不亮了……所以才黑了,看不见了,对不对,安?”
安纳斯:“嗯。”
祈月烬:“看不见了,安会不会走错路?”
安纳斯:“不会。”
祈月烬:“为什么啊?”
安纳斯:“因为我背着你,不能错。”
祈月烬显然没听出安纳斯话语中凄凉的深意。因为灯色渐散、夜色渐浓,而人影渐去、唯余雨声,他毕竟没睡多长时间,很突兀的,就困乏了。
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大哈欠,祈月烬眨巴着困意氤氲的眼,语音软糯的陈述道:“安,我困了……”
安纳斯回答的语气十分平淡,好似早就猜中了他的瞌睡虫的驾临时间:“抓稳伞,别让它掉下来了……不许睡死!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就行了,驿站马上就到了。”
祈月烬:“嗯……”
因为安纳斯将他的屁股托低了些,所以祈月烬能很顺利的把头埋进安纳斯的肩窝,好似雏鸟终于蜷进了温暖的巢,还将鸟巢嵌了个完整、挤得满满当当,若是它再胖一分或瘦一分,就不能将鸟巢霸占得那般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嗅着雨水的湿气,纸伞的桐油清气,祈月烬在一片安适祥和间,觉得安纳斯的身体被大雨提前酝酿出了雨后植物的清香。那是扎根于泥土的槐树在阳光的波涛中肆意翻滚枝条,缀缀槐花吐落了混着自身体香的雨水,于是滴滴答答,槐树自制了一阵太阳雨,能够沐浴它的人,自然一身槐花香,是要成“香妃”的。
祈月烬在赤色与雪白的发丝遮掩下,偷偷的笑了。
他的唇微微嘟起,唇瓣自然生艳,红润得可人,正照应着他无忧无虑、正要尽情抒发天真烂漫的本真的心境。
可背着他、踏水而行的安纳斯,则毫无白纸般天真、梦境般烂漫的心境可言了。
他也觉得自己很找虐,因为他不幸回忆起了某段哀痛彻骨的往事。
或者,不如说,他在一听到那糙汉子说出“红纸伞”三个字后,就陷入那段晦暗的回忆而难以自拔了。
红纸伞……当然还是和祈月烬有关。在他以“绯公”的身份持伞时,红伞便以伞面鲜红的圆满讽刺着他血腥而残破的身世。在他借由“莫悱”的假象持伞时,红伞便不再是他杀戮的工具,倒成了他施展温柔的最佳凭依。
安纳斯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黑邃凄迷的风雨之夜,祈月烬用红纸伞为他撑起了一片清明的天。虽然赤色的他完全陷入了雨中,却仍莲华绽放般轻声说出:“我带你回家。”
现在,却是安纳斯带着身大心小的祈月烬回家了。就算驿站只是个容不得他们过夜的暂歇之所,但那也是可为两人遮风挡雨的归依之处。安纳斯觉得自己也有所成长,他不再把眼可见、手可摸的建筑物当作“家”的必要组成部分,而真正认同了“有他的地方,便为家”这句话的道理。
可在前两个世界,因为祈月烬离他而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也随之湮灭了。其中,与红纸伞相关的他的离去,令安纳斯扼腕悲恸的,莫过于那场海边的诀别。
那时,祈月烬成功的斩杀了海之魔女,撑着红纸伞,站在雨中的沙滩上,背对黑色的大海,等待悬崖上、别墅里的安纳斯清醒——奔跑——抵达他面前。
然后,他说他走不动了,于是安纳斯背着他走。
夜空是黑的,雨幕是黑的,同此街此景别无二致。那时多的,唯有苍茫无际的大海,却也是吞没了一切希望的黑,好似两人进入了一条看不见出口的火车隧道。安纳斯脚底的沙滩上仿佛铺着一条废弃的铁轨,他在黏重的沙滩上踩过深深浅浅的脚印,便是在一道道枕木上留下了滴滴点点的血泪。
黑色的沙滩不断向远方延绵,他们就像两叶浮萍,漂泊于动荡的沧海。漆黑的铁轨没个尽头,苦忍抽噎的少年人背着油尽灯枯的将死者,因为找不到救援的车辆,就只能靠着少年人血肉的双脚跋涉,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根本看不到未来。
但安纳斯也是努力过了的。他努力过,妄想过,试图重燃那飘摇黯淡的一星火。他像长舌妇般唠唠叨叨,扯出各种话题,逼祈月烬不断应答,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保持清醒,直到雨止日升,希望普照。
就像方才,心有所忆的安纳斯回答纯真无邪的祈月烬那样,在雨中、伞下,濒临死亡的祈月烬回答一腔惨痛的安纳斯,就是用虚弱微渺的语气应道:“嗯。”
开始是一句一问,后来,变成了一步一问。
最后安纳斯实在受不了了,骂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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