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布里芬的口音带着弗兰西亚的味道,和南边的方言口音相近,听在雅妮的耳朵里亲切无比,“你这样会吓到波妮塔的。”
雅妮这才看见缩在布里芬裙摆下的一团毛球,只露出半边翠绿的眼眸,看她望过来了,又伸出了整颗头,耳朵轻轻抽动了一下,在雅妮张嘴要叫她的时候又歘的一下,奔出了房间,一头扑进外面的满园阳光里了。
“波妮塔总是那么调皮。”布里芬轻笑一声,“坐下吧,雅妮。我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雅妮住进阿兰布朗宫其实只是一场安排好的剧目,她统共也没能与这位戏剧里的重要人物见上几面,只是住在后园里,能在中庭走动罢了。
“是公爵阁下将要凯旋了么?”雅妮疑惑道,“我要离开了?”
布里芬又笑起来。她太爱笑了,如果她不叫布里芬,不是莫洛的皇后,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弗兰西亚女郎——迷人又多情的罗曼蒂克化身。
雅妮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温厚的女士是如何可怕的存在,她只见得她的表象,只晓得她叫她住在一个天堂一般的地方,吃着做梦也不曾品过味道的美味,睡在如云端的柔软大床上——那么她便是这世界最善美的女人。
假如公爵阁下当真是凯旋了——她当然是开心的,那个恶毒的贵族终于罪有应得下地狱去了——可她又当真失落无比,因为这样她就不得不离开阿兰布朗宫了。
“不是。”布里芬好似对她浮在面上的想法一无所知,“我是想问问——”
一瞬间她完美的表情似乎崩散了一下,但那丝不完美转瞬即逝,其消失之快,如同在撒哈拉沙漠正午时分坠下的一滴露水。
“——你对伯德·里斯本子爵这人,了解吗?”
远在帝国另一端的路西亚郡,郡外驻扎的部队正在休息,除却主账之内的几位将领们仍在时不时低声说几句话,除却巡逻兵士整齐划一的踢踏声,再无别的声响了。
“您要提前进攻?”
问出声的正是皇帝陛下指派的一位行政官——暂时还不是,这是给路西亚郡准备的。他不赞同地反驳道:“这和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长官。”
“你有什么意见吗?”纳塔尔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行政官皱眉,他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都没有意见——他们当然不会有意见了,他们全是纳塔尔的亲信!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一路从血里淌过来的。
如此一来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也不好发作,只得耐住脾气道:“至少解释一下吧。之前说好的,逼一逼瑞格,他是个软骨头,再守在他跟前吓唬几天,他就得熬不住了,何必强攻呢?”
更何况他们才只有一千人!
“瑞格那个软蛋,嚷嚷着几万人的兵——怕不是把他郡属里还走得动的男丁全都强征入伍了。长官,我们都是一当十的好手,也全都是硬骨头,实话说吧,咱们早就憋得不舒服了,您一声令下,我们觉也不用睡了,保准明早太阳升起,郡属府邸上照亮的旗子,就是您的鸢尾长剑了!”
坐在左下方的男人头一个沉不住气,他早就憋得不耐烦了,嘴里都起了几个泡了。
他这话音一落,整个帐子都是附和声,有几个都跃跃欲试要去把手下的兵给踹起来立马打进去。
纳塔尔把手里把玩的缩小领旗扔到桌面上,摊手道:“看见了吧,大家都不耐烦了。”
“——我也不耐烦了。”
纳塔尔想起昨天夜里罗曼赶回来时交给他的那封署名伯德的信,眼神骤然凛然如寒冰冷锥,要刺人心剜人肺,冷声道:“再等下去,一直等到秋收结束,然后冬天来了——说不定继续等戏曲还能拖到来年春天,再让这老家伙办个春季舞会呢。”
咬字到了最后的词已经是要啖人筋骨了,满帐子从战场上杀出来而非走正统骑士路子出来的粗野将领都被他说得恨不得立马提枪上马好大杀一通好了,那唯一一个文官虽然觉得这样不算上佳策略,可看这些人焦躁的样子,更何况纳塔尔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只好悻悻闭嘴了。
纳塔尔看他没有意见了,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明天一早,趁他们还在做梦的时候就行动。我要让他一觉醒过来,就见到郡府换了新旗子。”
第十九章
“怎么样?”
晚上莫洛回到寝殿的时候就做贼似的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屁股坐到布里芬身边,把原本正窝着打鼾的波妮塔无情地挤开,不去理炸毛的猫咪,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皇后发问,好像之前刚刚和行政官开会开得眼下乌青全是虚假一样。
布里芬被他问到了,手上拍打花露的动作顿了顿,又想给他卖个关子,又想赶紧把肚子里憋了一天的话全倒出来。
莫洛自少年时与她成婚起算也有十几年了,哪里不知道枕边人在想什么,急切道:“别想了,卖什么关子?我猜不出来,你快说吧!”
“挺好的。”布里芬先下了个总结,“雅妮说是个很好的先生,看得出来对他十分尊敬,说起来的时候两眼都在放光呢。我听了他处理雅妮那件事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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