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桓。”黑暗中,夏文轩掰过他的肩膀与他对视,“这些话朕从未对旁人说过。但是,如果朕说上官家罪不至此,当年的一切都有朕的推波助澜,你会恨朕吗?”
夏文轩这一生中从未如此紧张,即使当年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夺取那至尊之位时都不曾。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年,所有的脆弱尽数呈现在锦桓面前,等待他最后的宣判。
“不会!”锦桓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夏文轩没有觉得松口气,只是笑了,他摸摸锦桓的脸,拂去他的眼泪,“不要哭,你听皇伯伯说完。这些年朕一直照顾你,你也依赖朕,很多事情可能一时想不明白。朕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所以不用急着说答案,好好考虑后再回答朕。你只需记得,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朕都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好好照顾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文轩已经去上朝了。锦桓从床上爬起来,李元早就带着人在外面候着,一听到动静立刻鱼贯而入,伺候他穿衣梳洗。
“我自己来吧。”李元准备帮他穿衣的时候,锦桓阻止他,自己套上衣服。
“二皇子,今天太傅身体好了,您去太学上课吗?”李元又问,让宫女端来梳洗的热水和毛巾,供锦桓使用。
锦桓漱了口,用牙粉清洁好牙齿,又把毛巾拧干给自己擦了把脸后道:“去,你派人去转告太傅,我用完早膳就过去。”
“是。”李元带着人退下,到外面去张罗早膳了。
锦桓带着重重心事来到太学的时候吴崇禧已经等候多时。
“太傅。”锦桓乖巧地向吴崇禧行了个学生见老师的礼,自从锦礼出征、惜兰远嫁之后,这里的学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殿下坐吧。”吴崇禧道。
锦桓坐定,吴崇禧清了清嗓子准备讲课,被锦桓打断:“太傅,今天能不能教学生一些本朝的历史?”
吴崇禧放下书本,和蔼地看向锦桓:“殿下想知道什么?”
“锦桓想知道那天您跟皇伯伯说的事情。”锦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抬头看着吴崇禧,“锦桓很好奇,当年上官家是如何败落的。”
吴崇禧捋胡子的手顿了一顿,眼睛里似有情绪流露,然而很快被他压制住,平静地问道:“如殿下所致,上官家通敌卖国,被先帝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太傅知道锦桓要问的不是这个,锦桓想知道真实的情况。”锦桓还是坐着,固执地盯着吴崇禧,略带期待地看着他。
吴崇禧想了想:“好吧。你即是上官家的后人要知道也无妨,只是你听完后若对皇上起了不轨之心,别怪老夫不念我们的师生情分。”他最后几句话是一字一句对锦桓说的,眼睛眯起,如鹰一般锐利地逼视着他。
面对这样的压迫,锦桓非但没躲,还笑眯眯地回应道:“锦桓知道了,太傅请说吧。”
吴崇禧面不改色,然而心里暗暗佩服锦桓的胆识。
“当年皇上还是五皇子,得胜归来战功赫赫,却因不得先皇喜爱在众皇子间默默无闻。恰逢六皇子亡故,二皇子有谋害的嫌疑,上官家通敌卖国之罪证也被呈到先帝面前。接二连三的事情令朝局动荡,皇上是唯一还能用的皇子,便接手了上官家的案子。最后上官家的家主,也就是你的爷爷被处以极刑,上官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从本朝开国至今,一直屹立不倒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六皇子最得先皇宠爱,然而命途短暂,二皇子是嫡长子,早已被立为太子,然而经此一事也被废成庶人,圈禁起来。先帝大皇子早夭,三皇子醉情诗书,四皇子生母出身微贱,所以皇上便顺理成章地被立为了太子。”
吴崇禧说完,走到桌前喝下杯中的茶,好像说这些陈年往事耗费了他很多力气。
锦桓却仍不满足,追问道:“太傅与上官爷爷的交情很好吗?为什么把锦桓带出来?”
吴崇禧背对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锦桓又说:“据锦桓所知,上官家手握兵权为武将之表率,而吴太傅当年身为左相是文臣之首,两家并无交集,甚至因为政见相左经常争锋相对。”
吴崇禧仍背着身,“殿下说的不错,我与上官并无多深的情谊,只是同朝为官久了,总有些惺惺相惜。”
“太傅是皇伯伯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太傅一定很关心皇伯伯,怎么会把他一个人扔下面对夺嫡之争,自己辞官归隐呢?”锦桓步步紧逼,完全不想放过难得的机会。
“你这小子真是通透。”吴崇禧转过身来,一边摇头一边笑,“你才十五岁而已,如何知道为父的心情?”
“锦桓不知道为父的心情,但是锦桓知道太傅跟锦桓一样非常重视皇伯伯。如果是锦桓,绝对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锦桓猜太傅也是一样。所以,太傅的离开一定还有别的原因。”锦桓非常冷静,面对着夏文轩时,总是又哭又笑的脸上无甚表情,认真地观察着吴崇禧的每一个举动。
饶是吴崇禧阅人无数,也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发毛,“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老夫就多告诉你一点。”他走近锦桓,放低了声音,“当年的事你皇伯伯也参与其中,当然,夺嫡之争再谨慎再惨烈也是有的,稍加推波助澜也无可厚非。老夫虽能理解,可是看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一步步陷入泥沼终究不忍,所以在他对上官家下手之前带着你离开。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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