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照样是寄声在外头赶马,车帘子没关,他竖着耳朵不务正业地偷听得很欢。
吴金等三人和李意阑挤在车厢里,继续共享他们提前过来搜查到的线索。
李意阑听过任阳风筝节评书,衙门的记录跟说书人的版本在趣味上差之千里,但细节却丰富得多。
吴金说:“这具白骨生前名叫周柱良,是任阳的一名屠夫,也是杀人犯。县里调来的卷宗上写的是,七年前的夏初,他用掏猪喉的铁钩捅穿了当时担任任阳通判的赵温的三儿子赵建安的咽喉,被判了秋后问斩。”
“他的尸体上刻的,却跟卷宗是反着来的。白骨上写是赵建安那晚喝了花酒,在路上看见他妹妹周蕊,起了歹意一路尾随到了家里,好在他回来的及时,他与赵建安扭打间撞掉了挂在墙上的铁钩,赵建安自己跌上去被划死了。”
寄声自作聪明地c-h-a入道:“照这么说来,那装神弄鬼的肯定是他妹妹,她有动机。”
江秋萍摇头说:“没这么简单,如今这五桩诡案绑在了一处,无论从规模还是形式上看来,背后起码都有一股力量,而不是一个两个人。”
寄声:“那先算他妹妹一个呗。”
江秋萍估计是懒得跟他争辩,满脸不认同地说:“好吧。我来说第二具白骨,它出现在崇平城的社戏上,当时台上演的是《扬州梦》,情景是生角下来,旦角重新出场。”
“据看戏的人说,她是用水袖蒙着脸出来的,走完台中间旋了两转将水袖一抛,转过来的脸,忽然就从油墨花脸变成了骷髅头,然后它还用男人的声音,唱完了剧本的下一句词。”
“为他起一念,十年终不改,”江秋萍不会唱戏,因此这一句他是念出来的。
讼师不会无缘无故地加这一句,李意阑不解道:“这一句有什么深意吗?”
江秋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许没有,但我很在意这一句,大人不要见怪。”
李意阑却笑了一下,显得异乎寻常地和善:“不会,我大哥从前办案,也很依赖直觉,这习惯无凭无据,显得不太靠谱,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他是对的。先生或许也是这一类人,在查案上有别人没有的天赋,请妥善记下这些念头,也许这就是我们抽丝剥茧所需要的那个断茬,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李遗是备受传颂之人,江秋萍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弟弟会拿自己和他比,这种赏识和理解让江秋萍心里一阵发热,他感激地在车里拜了一拜,郑重地答道:“是。”
“言归正传,唱完那一句之后,空中也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冤’字,看戏的人都吓坏了,连滚带爬的,将戏台都挤塌了。”
“第二具白骨,生人时叫许致愚,是个药商,在崇平经营聚义堂,他的罪名是假办军资。”
“天奉十七年,也就是十四年前,路苏犯我西南,陛下当时还是良王,率兵前去平判,结果因为西南补给的药材里半数以上都是陈货、药渣,差点跟着瘟疫一起……事后陛下勃然大怒,指派了一路巡抚一路按察使,专门过来彻查此案。”
“卷宗上说,许致愚利欲熏心,为中饱私囊不顾万千将士的性命,将本来该用作军资的药材高价调卖,四处搜刮劣等货填补,罪名犯上扰民,许家满门就地处决,九族株连流放。”
“可白骨上却写,许致愚年年岁岁,上交的药材都是一等优品,至于交到府衙后何以变成了劣等货,那就仁者见仁了。”
寄声这回没有发表高见,这一件两件,如果是真,那么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和人,未免也太可怜了。
同一时间,饶临监狱。
知辛气度温和,神态又宁静,提心吊胆的被抓百姓不自觉就开始在他身上找起安定来。
一位小贩模样的人问他:“大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知辛:“快了。”
小贩锲而不舍:“快了是多快?”
知辛:“比你想的时候慢些,又比你不想的时候快些。”
要不是他身份尊贵,小贩估计得烦躁到打人,他刨着头发追问:“小的不明白,还请大师说得更浅显些。”
知辛笑了笑,摊手做摊牌状:“好。其实说白了,贫僧也不知道,如此含糊其辞,只是是希望施主能明白我有安抚你的心意,却又没有释放你的能力,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请问施主明白了吗?”
他如此温柔坦诚,即使刚打完一个太极,也让人生不出恶感,不知是谁先起哄,后面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
睡眼惺忪的狱卒被吵醒,没好气地朝牢里瞪了一眼。
一群蠢货,都这样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第5章 过往
仍是初二,子时两刻,饶临官道。
由于讼师的才能使然,江秋萍叙事平直清晰,余下的案情便都是他在复述。
“许致愚骨上所参的大员,是如今的粮务州同孙德修。”
江秋萍犹豫片刻,还是补了一句:“案发当年,此人是崇平仓监督的主长安仓使。”
除了没有官衔的寄声,坐听的几人对视一眼,各自都领悟了讼师言下的未尽之意。
仕途十四年,从七品到正三品,若是没有门荫与势力加持,这样风生水起的擢升史,堪称鲤鱼跃龙门了。
江秋萍:“崇平社戏的案情,大致就是如此了,大人,吴兄、张兄与寄声小兄弟若是没有疑问,那我就开始说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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