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将那领口向下拉时身上好闻的栀子花气息弥漫到了整个屋子,他的眼弯成呢个一个从未见过的弧度,手一边往衣内探去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下。
雨已经完全停下,蝉再次在树冠上唱起不朽的歌,那些雨里的记忆也终将成为过去,就像潮起潮落是螺内的呼唤,也总是被席卷至不见时年的暗流。
树梢的水也已经不怎么滴落,大概是最后汇下的一滴,混合着月辉,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与窗内的那一滴重合,摔在床单上连波纹都荡不起。
咬着被角的李小文在痛觉到达巅峰的时候也不忘想,他真的,不该信他的。
飘落在地上的纸条蒙着月白的晕,龙飞凤舞盘踞在纸张正中,仿佛那喘息一样不安地卷着一角,飘起,落回。
“万千心语,谁知其许。”
注定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月色从那酒红的眸子里淌出来,染得天上的轮都多了几分妖气。
作者有话要说: 羞耻~~~
☆、第三章
“小文,”脚步声从院子跨进主屋的门,然后连叠地偏向一边,“该起床上学了哦。”他的声音像在刚煮沸的水中缓缓地沉滤过,向下的铅块与随着升起的气泡阴差阳错地黑白颠倒,有了温度的金属表面附着大小的真空,被挤压着由顶向下扩张。
李小文从虚幻的难以置信里恢复过来,本能地拉了被子只剩下一双眼眸子还眯在外面,在那蓝色围裙出现的下一秒,他摸着被沿的手按得更深。
“小文,你再不起,会迟到的。”休一只手还拿着铲子在床边坐下,他朝窗外的大树望了几眼,俯身在他的额心印下唇印,“或者,你有哪里不舒服?”只是那欣长的身影依旧保持着那个无比压摄的姿态,纯黑的发在他鼻上落下几道阴影,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主座上的人也是这样低着头,同样的额发遮出同样的游移,那样分叠重合的两张脸,在无数次的滑落之后终于有了刹那的契合。
“休,”李小文早从那虚掩的纱窗看到院外挂着的雪白床单,满院的衣物足以构成魔幻的迷宫,囚禁他的心,他的身,“你,你把扣子扣好好吗?”
休低头看自己灰色的衬衫,袖子挽得太高所以袖口都已经无法扣合,下翻的边角贴在被上,松散的衣襟倒也拖了不是很远,在小腹处收紧,他笑了下,说:“小文,我以为你喜欢。”见到身下的人已经羞愧到只露出头顶,难得善良一回放过他,感受着指尖发的质感,修从床边起身,“饭快做好了,我再厨房等你。”
李小文在被子里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明显被子整体都消下去一块,他的视线从那个小缝钻出去,毫无意外地与那个人的经过相遇,然后,在爬山虎的空隙里细数浮尘。
曾经也有个天真的少年,总以为,快乐的日子可以持续一辈子。
李小文摸索到叠在床头的被子,爬起来套在自己身上,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那张床,什么都不敢想地趿着步子离开。他在刷牙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慢下来,用手戳了下镜子里的脸,牙膏的沫在那里留下一个圈,圈中是代表他独一无二的纹路,他疑惑地望着那张偷tōu_huān喜的脸,一时间放了空。
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坐到了厨房摆着自己御宅屋的旁边。
“小文,”休坐在餐桌对面支着头看他,衬衫的扣子好歹是多扣了两颗,不过在餐桌上面的部分仍旧在清晨里透出一层金色的细光,他的锁骨有些粗却并不张扬,给人心安的感觉,“这顿早餐我没有借助神力,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李小文夹起盘子里切成几段的卷饼,扫过他面前空空的桌面,知道吃完也没把想问的话说出口,大概那个人会用什么天使不需要吃东西来搪塞他了吧。
“你,什么时候走。”李小文将温热的牛奶喝尽,上唇线还搁浅了一条乳白的线,他的手握紧旁边凳上的御宅屋,将带子放长又拉短。
“小文,天使到人间是有任务的,你出门以后我就要走了。”休收拾他用过的餐具,放进洗碗池里拧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在厨房里时断时续,终于结束的他回头,就看见桌面上那串明晃晃的钥匙,然后转会不在意地转会那些盛水的杯子上,只是唇角噙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琐碎的光。
自行车的轮硌着小巷里不平却圆润的砖石滚得利落,叮铃铃的铃声串和着白色大楼中悠扬的乐,惊飞一路上啄食的麻雀,那一群扑腾的翅在天上连结或深或浅的巢,有种无处安放的悲凉。
一上午的课在恍惚中也显得那么不易察觉,李小文在人流散得差不多了才蹭进四面通风的车库。
“小文,上次送你的那张字条,看懂了吗?”这是所有大学女生都曾经幻想过的学长,崭白的衬衫沾染着青草的气息。
李小文被忽而落在肩上的掌惊了一下,推着的自行车把手都差点松开,他对身后逆着光的人点头,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学长,对不起,昨天我,我还没有查到。”
学长表情古怪地扫他一眼,然后一脸挫败地垮了眉:“小文,真是拿你没办法,小文难道不知道万能的度娘吗?”
李小文在这时候总是觉得很对不起他那个可爱的电脑老师和能把键盘敲得看不清的死党,在他们前赴后继地日夜熏陶下活了这么多年,他仍是没有一分现代人的网络意识,只是他越是着急就越说不出话,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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