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但叫的却不是十六。
「在。」窗外传来低沉的应声。
「去给老爷我买两份炒酿皮来,要热的。晚膳前送到。」
一声「是」,窗外重新变得沉寂。
十六保持身体不动,继续等待命令。
大约三、四盏茶后,路晴天合上书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呵欠站起身。
「你说他们是不是等烦了?」
路晴天轻笑,他并不指望谁会回答,他只要知道有人在听就可以。
「忘尘忘尘,他如果真的忘尘又怎会留恋凡尘不去。你说他是不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假秃驴?」
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袍披上,慢慢系上衣带。人人都会的穿衣在这人做来却是如此优雅。
「来了头自以为得道的秃驴就够烦人,偏偏还跟来一头不知什么时候会咬人一口的土狗,那对田鼠父子还真会生事。」路老爷皱眉。
「我让你做得干净点,你怎么还给我留下两条尾巴?」
「老爷曾说过,老鼠中属田鼠屯藏最为丰富,留着过冬也好。」
路晴天听到书房中突然出现的没有语调的声音,挑挑眉,「我这么说过?」
「是。」
☆、3
路晴天皱眉努力想,「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十六也只敢在心中这样想。
这天下间大概再也没有像这样经常忘掉自己命令的主子。怪不得小四老说他的命好苦好累。有这样任性加随心所欲的主子,命能不苦吗?他随口一句话,影卫们却得用血用命去执行。
奈何,他是主,他们是仆。他是天上的云朵,他们是地上的草芥。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既然挣脱不开,何不在之中寻乐?
十六就觉得自己命并不苦。现在他有吃有喝、吃饱穿暖,不但识文,还习了不错的武艺在身。不管过程如何,相较他被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满好的。
话说回来,他还是对堡主忘性太大这点抱了些许不满。
「那你明天就去把田鼠的粮仓搬回来吧。」路晴天打开书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是。」
人去房空,再看书架角落已经没有十六的影踪。
门外,路晴天正顺着走廊向前厅走去,不紧不慢的,一路还观赏着堡内风景。
路家堡大厅。
「这路晴天!还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崆峒派主吴宕力终于耐不住拍案大骂。「如果是在下一人也就罢了,可恨他明知武林泰山北斗的二位在此,竟也怠慢至此!真正是欺人太甚!」
忘尘好脾性地笑笑,没有任何表示。
而年约二十七、八的戴霞山庄庄主于翰文则品了一口香茶,说了一句完全不搭边的话:「这茶不错,如在下向路堡主讨要,不知他是否肯割爱一二?」
「谢于庄主抬爱,此茶名信阳毛尖,于年前成为贡品。本堡有幸,每年可从这贡品毛尖中匀出四两。堡主平日对此茶珍爱异常,今日得闻贵客临门,特令小的用此茶待客。」管家路全立在一边恭谨地回答道。
「四两?」
「哦?这就是信阳毛尖?」
忘尘、于翰文同时开口,说完又相视一笑。都是爱茶人。
「是。因不知诸位贵客于今日此时驾临,堡主又因俗事缠身一时分不开身,还请诸位贵客见谅。」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不请自来,还能怨等待时间过长?咱家堡主又不是闲来无事,日日等待你们上门。
忘尘、于、吴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路全的言下之意。
「哼!」吴宕力重重冷哼一声,在其师弟青柳子的拉扯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从内堂转至客厅的小门前有一扇云母屏风,谁也没有留意到那屏风后多了一条阴影。
听到崆峒派带着武林盟的领袖人物找上门来,十六大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他家堡主外出巡视产业时,兴致所至随手管的一桩闲事。
他那时为了执行堡主的另一个命令不在堡主身边,事后还是听小四提起,才知道事情大概。
好像是堡主在路上碰到一个不错的剑师,对他手艺、为人都颇为欣赏,知道他与一有夫之妇情投意合,却苦于对方身分而只是心慕,便出手帮他让他和那妇人拜堂成亲了。而这妇人就是崆峒派少主吴贤德四位夫人中的一位。
自己的四夫人突然成了别人的妻子,是男人就没办法忍这口气。吴贤德找上门,却适逢剑师与那妇人拜堂成亲,而坐在上位接受礼拜的主婚人就是路大堡主。
可怜的吴贤德被戏耍人成性的堡主耍的团团转,最后不但丢了夫人,还大大丢了面子。
事后崆峒派理所当然的要找路家堡讨回公道,却被堡主事先得到消息,让人把崆峒派的镇派秘籍给盗了。
十六在心中对那崆峒派主说了声对不起,盗秘籍的就是他。
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接着就是一番久仰大名的客套。堡主来了,没走内堂却从大门进了。
客套没有几句,坐上主位的堡主已经把话题带入正题。他那人最耐不住的就是罗里罗唆、永无止境的相互推崇恭维之词。
果然话不到三两句,崆峒派吴宕力便气愤填膺的大力诉说路家堡的不是。对路堡主拆人夫妻毁坏他人姻缘、成全暗地里偷情的奸夫婬妇、不顾lún_lǐ常德的行为大为不满,尤其崆峒派失去秘籍一事更是句句怀疑就是路家堡所为。
忘尘和于翰文的心中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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