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头看爹,蓦地发现他在哭。他的眼睛红通通的,里面却噙着泪。
我傻了,问,“爹,你怎么了?”
爹被我吓了一跳,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弯下了腰,有力的双臂举了举我,末了放下,喘了口气,叹道,“果然言言长大了。”
我还是担心,又问,“爹,你到底怎么了?咋就哭了?”
爹说,“海言,你看着河湾,多漂亮。”
我顺着爹的目光看过去,河湾的水是静的,却又动着一层层水纹,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那样的景色。我说,“爹,你那么爱河湾?”
爹点了点头。
我又问,“既然这么爱这里,那就别走了好不好?”
爹说,“不是爹不想走就是可以不走了。”
我没说话,不明白为什么主义都是人来定夺,可爹却不能随着自己的意思走。
爹又问我,“海言,喜欢吗?”他指的是我前几天一直背在身。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喜欢。”
爹又说,“好好存着,算是个念想。”
我问,“什么念想?”
我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对爹的念想。”
我知道,他也不愿意走。是真的不愿意走。
我猛的点头,本来不酸的鼻子又开始泛酸。
爹突然搂着我,说,“爹真是舍不得。”
我没忍住,流泪了。
娘这两天高兴地很,连吃的都做得好吃,爹走的那天,我看见娘又哭了,我没过去,等娘哭。娘终于抹干了眼泪,看到我站到一边,就笑了笑,说,“你爹给咱娘们儿几个留下好东西了呢。”
说完就给我看爹拿回来的一箱子彩色的毛线,在我们这里很少见的。娘给我和海越量身子,说要趁着夏天给我们打毛衣,等到冬天的时候,我们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果不其然,到冬天的时候,我和海越真的有了新衣服,娘给我织了一件深蓝色的,给海越织了一件白色的,我好像还看到娘织了一件挺大的枣红色的毛衣,应该是给爹穿的,那毛衣看着很暖和,很舒服。
那年过春节,爹没回家。娘说,爹打电话回来,说很忙,怕是回不来了。那件毛衣也就一直在箱子里面压着。
☆、9
上中学的时候,我和海越去了水窝乡,就离莲乡五里地,豆芽,六毛和水莲也都和我们在水窝中学。
我总觉得有些个变化,自己又开始长个了,连声音也比以前要低,就连豆芽的肩膀也长宽了些,这么一看,他的脑袋倒不是显得那么大。
后来六毛偷偷过来跟我们说,水莲开始流血了。我和豆芽一听以为水莲得了要死人的病,都哭丧着脸劝六毛。六毛目瞪口呆的听了我俩半天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哎呦你俩可真是要了我亲命了!”
他神秘兮兮的说,“她那不是患病!那是成女人了,能生孩子了!”
我和豆芽挺混蛋的,以后见着水莲就‘嘘’的乱起哄。水莲看着我们就躲,脸通红,她一躲,我和豆芽六毛就更无聊上去追着人家跑。海越就揽着我们,让我们别去欺负水莲,我和豆芽羞海越,说他是保护自己小媳妇儿。海越气的小脸白的很,不和我说话了。
海越也长个,毛巾被都比以前嫌短了。晚上他钻进自己被窝,也没怎么说话。我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问道,“咋,不就说了个媳妇么,你还生气?”
海越挺认真,“水莲是姐姐。”
我又调侃,“是姐姐就不能是媳妇了?”
海越说,“是姐姐就是姐姐,不能是别人了。”
我说,“我倒是喜欢水莲。你说,我要是讨来水莲当媳妇儿,生出来的孩子要多漂亮?”
海越被我说笑了,眼睛笑弯了,伸手扳着我的脸挺认真的看了看,点头,“要是像水莲姐肯定漂亮。”
我哼了一声,问道,“像老子呢?”
海越叹气,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摇摇头,没说话。
“小混蛋!”我大怒,伸手铲他头。
海越笑着一头扎进被窝里面躲着我。
中学二年级那时候,乡里发生大事了。
六毛失踪了。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周五,学校挺早就放学了,我和海越想着看,放学就赶回家,一扎头就进了屋子,也不出来,闷着开始看。自从娘跟爹说了我俩喜欢书之后,常从城里面寄书回来,我俩也不管对不对胃口,逮着什么就看什么。
天擦黑的时候,水莲过来敲门。她的模样挺着急,看着我,问道,“海哥,你看到我哥了吗?”
我皱眉,“六毛?没,他放了学也没和我们一起走。咋了?”
水莲急的快哭,“他还没回来,都把莲乡和水窝找遍了,找不到人!我娘急坏了!”
我进门拉出来海越,“走,找六毛去。”
我们那天找了很晚,快十点了六毛还没回来。六毛娘一直哭,哭的眼睛红彤彤的,全乡的人都打着手电找人。
闷黑的莲乡散着数十道白色手电筒的光,光打的不远,就能把面前一小片黑色给照亮了。我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天色黑的很,像是从来没有那么黑过,那模样就像刚被雨水冲刷完的乌鸦的羽毛那么黑,黑漆漆的压的低沉下来,赶得我一阵喘气。我有些不安的让海越站在我身后,握好手电。
我娘和豆芽娘陪着六毛娘,一边儿安慰一边儿嘱咐我们几个也不要走散。
我是傻了眼,全乡的人都出动了,以前还没见过真么大的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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