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等盛况。”又道:“下臣地处僻陋,无有这等重宝。不过王驾当世名将,鄙国献海东青十只,白皂骊二十只,以助王驾武威,当也应景?”凌琛听他阿谀讨好自己,微微一笑,道:“高句丽王有心了。”说着又向御座上的皇帝笑笑,道:“高句丽所产猎鹰,亦是珍品,皇上可要赏鉴一回?”梁琊自然知道他是在给吹嘘自家贡物的高句丽使臣面子,但哪敢驳回,只得点头笑道:“甚好,有劳使臣。”
高句丽使臣听闻燕王要看自家贡物,大喜过望。不一时,见执着猎鹰的鹰奴入苑叩拜天颜,连忙亲自下座离席,将一名鹰奴领至凌琛座前,献出一只通身雪白的猎鹰,道:“王驾请看,这只鹰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凌琛很有兴致地欠起身来,细细看了看站在鹰奴臂上,戴着眼罩,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猎鹰,笑道:“一丝儿杂毛也没有,好纯的白皂骊——但这嘴喙弯曲尖利,怎地又象海东青?把眼罩取下来瞧瞧?”
鹰奴依命取下眼罩,那鹰倏地展开翅膀,足有四尺来长,凌琛喝彩道:“好鸟儿!”亲自从身边侍候的鹰奴捧的牛皮袋中取过一片带血的牛肉,向鹰嘴边一扔。那鹰快若电闪地望空一啄,已噙在喙中,瞬间边吞了下去。凌琛笑道:“这等迎天横叼的习性,正好捉天鹅,当是海东青无疑了——却不知高句丽如何养出这般白色的海东青来?”
高句丽使臣赞道:“王驾好眼力,果然是只海东青。此鸟去冬出壳,本亦寻常,我等也只是将它养在鹰苑之中备选罢了。不想换毛之后,竟生了这般雪白飞羽,更难得的是它飞翔快若疾风,天鹅不及看清,以为它是自家同种。待得明白过来,已经被它擒获——正是兵法所云,兵贵神速,此鹰深得个中三味,因此正当献与燕王。”
凌琛被他这一大篇吹嘘不似吹嘘,奉承不似奉承的说话逗得哈哈大笑,又伸手到皮袋中去掏牛肉喂那海东青,笑道:“鹰好,尊使的嘴更好,倒叫我不知道该赞哪一个才好了——皇上相着如何?”
高句丽使臣这才发觉冷落了御座上的皇帝梁琊,连忙又道:“鄙国贡物,有燕王一语之褒,得皇上青目,臣回国也与有荣焉了。”皇帝梁琊听他说话,觉得若明若暗地用燕王来压自己,心里更是不悦,淡淡笑一声,道:“燕王赞的,可不止贡物。猎鹰难得,尊使的嘴更难得,朕也如燕王一般,不懂得哪个更好了。”
凌琛听他语带微讽,嘴角轻扬,示意鹰奴跪倒自己座前,好细细赏玩那只海东青,一面喂它牛肉,一面漫不经心地道:“方才使臣说此鸟深通兵法,倒有些意思,不过这‘兵贵神速’四字下得不甚妥当。鹰隼捕猎,哪只不是快疾如风?倒是它这一身白羽,将天鹅都骗了过去,出其不意,正是兵法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梁琊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不知所措地瞧瞧正在逗弄海东青,丝毫不看自己一眼的凌琛。心里暗暗打鼓,不知他是否已经察觉了自己与清河王暗通款曲一事。高句丽使臣不知内情,连忙一迭声赞好,道燕王当世名将,兵法精熟,果然名不虚传。凌琛看着这一幕好戏,在肚子里笑得打跌,又对梁琊道:“皇上不知道,水师提督在安庆府布下的伏兵,这两日已有捷报建功。两淮军现下却还在采石矶上防备我军的浮桥,可不正是中了我军的明修暗渡之计?可笑清河老王爷用兵一世,竟然还不如这只鸟儿——乖,赏你块肉儿,可别吃饱了打歪心思就是了。”
他最后一句虽是对着鸟在说话,但是梁琊如何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深恨自己方才不该跟高句丽使臣赌一时之气,又惊骇于自己阴谋败露,无路可走。吓得手摇身颤,坐在御座上呆若木鸡。
还在玩弄海东青的凌琛瞟他一眼,心中冷笑,嘴里却依旧兴致勃勃地道:“今日兵部邸报,必已备好,皇上可要亲自过目?”说着,也不待梁琊回话,便对身边内侍令道:“传本王诏令,兵部邸报进呈御前!”
梁琊脸色又青又白,却又哪敢驳回凌琛?只得在座上不言声看凌琛与使臣谈笑,调弄那只海东青。凌琛本是个好猎手,调马弄鹰都是自小玩熟了的本事,时时逗得那海东青伸翅乍毛儿,鹰眼狠厉,扫视苑中,看得梁琊与身边的侍女都惊惧不已,生怕这位狠辣独断的燕王骤然翻脸,纵鹰伤人。
不一会儿,兵部一名主事奉诏前来,将邸报奉与凌琛。凌琛满手是牛血,毫不着意地向御座方向摆摆头,示意他进奉御前。主事便向前跪倒,将邸报捧起,皇帝内宦下阶取过邸报,奉至梁琊面前。
梁琊无法,只得接了过来,展开卷轴。他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一心想着如何在凌琛面前遮讨好乞命,因此看一眼报中所录奏折,立时赞道:“安庆府诸将用命,夜入南府,好!”又道:“燕王奉天吊伐,百神呵护,暴政覆灭,果然就在眼前!”凌琛看看一边的高句丽使臣,笑道:“皇上金口,为天下先。”
梁琊脸上一红,不敢再谀,只得又胡乱翻看。看到水师提督府节略,忽然失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独孤家族原来乘乱要逃,尽覆灭与广通河中——果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极的人,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深知凌家与独孤家的世仇,自要在凌琛面前大加诋毁,正要找补一句:“独孤丞相也死在乱军中,马踏骨肉成泥,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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