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他蓦然想起那几个曾被父亲带回家的男学徒,他们有着相似的身高、相似的眉眼,有一回他还曾见过父亲伸臂从身后拥住一个男孩。
十六岁的少年沉默了。
流言愈传愈凶,当父亲的却从不辩解,眼神倨傲。
“我妈说,那会我爸的日子特别不好过。”舒晋把冉晨搂紧一点说,“那是个很闭塞保守的小城,一点点事就弄得满城风雨。我爷爷很强大,他是名医,谁也不敢得罪他,但他可能没考虑我爸的处境。”
“我明白,难听的话都会冲着他来。”冉晨对此很了解,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是有些弱者的天性。
舒晋抚了抚他的脸。
“陌生人还好,曾经的朋友避而远之,夸你的人突然不屑一顾的时候,那感觉应该很糟糕。那段时间我爸每天都在外面跟人打架。他练过的,也吃不了亏,不过这样的日子谁也受不了。”
做父亲的当然不能允许儿子这样沉沦下去,几次责骂无果之后,当父亲的动了手。也许他已经收敛了力道,然而常年练功的人终究不是常人,还是把儿子打了个皮开肉绽。
于是,儿子终于有了足够的理由让自己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头。
他虚报了年龄,参了军,从此背井离乡,不再与父亲联系。母亲曾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但父子同样的倔犟,没有任何一方妥协。
一生郁郁寡欢的母亲在他结婚后不久便去世了,从此,他完全与父亲断了消息,近三十年不闻不问。
这也是当初面对明华的感情时舒晋会犹豫、害怕的原因。
如果知道平生引以为傲的儿子走了与父亲一样的路,舒晋难以预判父亲的反应。所以他需要时间,对明华是这样,对冉晨也是。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明华,不能再为此失去冉晨。
“晨,无论如何,我们的关系对我来说是第一位的。”舒晋把他拉下来,两人并肩躺着,“我不会为了谁放弃你。”即使是敬爱有加的父亲。
“嗯。”
“无论别人说什么,不要理会,以我说的为准。”舒晋强调。
“嗯。”这一直是冉晨的标准。
却不是明华的标准。
时隔六年,今天才弄清楚明华自杀的真相,而真相仿佛是又一次用刀在戳他的心。
当年是舒筱从明华的画里发现了明华的秘密。向舒晋表白后的那些天他在等舒晋的回复,不能去见他,只能每日里呆在房间画舒晋。
当舒筱看到他画的舒晋全|裸的睡姿时,她把画偷偷交给了堂叔。
堂叔趁堂婶回娘家时找他谈话,骄傲的明华毫不隐讳地承认了此事。堂叔先是大骂,后来动了手,甚至用凳子砸了明华,这些都不能让他示弱半分。
最后他对躺在地下流着血的明华说,舒晋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他的爷爷就是同性恋,他爸跟他断了父子关系。舒晋要跟你在一起,就得跟他爸恩断义绝。
这话让明华所有的坚持全部坍塌。
舒筱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也成了她无法解开的心结。
当舒晋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她甚至有解脱的感觉。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痛苦。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舒晋抱紧冉晨,“绝不允许。”
“不会。”他不是明华,他不会放手。
舒晋俯身吻他,吻得很重,冉晨挺身跟他贴得更紧密。
“后天我们去大山里吧?”
“好!”
这次的豆豆图书馆公益项目在同级校友群里召集到了三十多个人,连家属有四十多人,八辆车,加一辆货车,尾箱里装满了做书架的板材、各种工具和一摞一摞的书。
清晨五点出发,司机很多,大家轮着开,聊着天,三个小时很快就过了。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化,由城市森林到满目苍凉,路况也开始凹凸不平。
舒晋也把车开上了,他这才想起问冉晨驾照的事。驾照是有的,只是还没过实习期。
进山了,冉晨很兴奋,以前除了比赛时曾去过邻市外,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
经过一段很长的山路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开进一道铁门,在一块平整的操场上停了下来。大家有点惊讶,学校的条件看起来不错。
操场是水泥地的,旁边还有跑道,虽然是土路,但很平整。教学楼有两层,都是青砖的。
教室宽敞明亮,桌椅板凳齐全,黑板干干净净,没有一扇窗户的玻璃是破的。
他们的概念里需要捐赠的大山里的小学校应该不是这么个样子。
组织活动的同学说:“同学们,你们想不到是这样吧?这个村最好的楼房是学校,我就看中这一点才觉得他们值得帮。”
小学的校长和几个老师已经在操场上等着他们,还有几十个学生也自发来帮忙。
舒晋下车后,车队里突然有个女同学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舒晋!”
舒晋看了几秒钟,笑了:“方晴雪!”
当年的班花美人依旧。
冉晨跟着人流去排队,不时回头看看舒晋,舒晋示意他不用等。
“你朋友?”方晴雪问。
“是。”
“要不是你老了,刚才看到你和他站在一起真有点恍惚,以为回到了从前,”方晴雪笑笑,“真像。”
舒晋看着她。
“别这么同情地看着我,”方晴雪转过头去,“毕竟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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