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老人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只说了两句话:“别跪了。睡觉吧。”他没起来,然后听见自己倔强不肯认输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您先接受他。”好不容易才愿意出来的陈国平被气得又差点拿手里的东西打他,忍了半天,才再一次一言不发地回去了。陈峰跪了整整一夜。
凌晨五六点的时候窗外没有任何天亮的迹象,紧闭的卧室门内偶尔有小声的交谈,他听不清,也没了力气去听。陈峰像雕像一样伫在原地,心里也是石头一样的坚定。最后还是许玫三两下推开了门,走过来要扶起地上的儿子。那双腿跪得快没了知觉,陈峰还没站起来就又磕了下去,他拉住身侧的人,哀求一样地喊了声:“妈。”
许玫手上一抖,突然跪下`身抱住他,愧疚跟着眼泪一起涌出,她竟嚎啕大哭起来。
“妈对不起你,都是因为妈把你生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接连不断的道歉像刀子一样扎进陈峰的心,他的母亲把他该承担的事,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和对不起,张了嘴只有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呼喊,像是只受了伤的野兽。他圈紧怀里的身体,任凭自己的眼泪划过鼻翼流进嘴里,苦涩的咸味充斥着口腔,也比不上他给这个爱他至深的人带来的伤害的万分之一。
赵源完全没想到陈峰的家里此时是一番什么景象,他前些日子忙工作,却抽了空找律师帮他办房产的变更手续,户主从自己变成了陈峰,只差对方签字再拿去确认。他知道两个人没办法结婚,但想着用任何方式都好,也要像对方送他戒指一样,把人牢牢地圈住。昨天回了趟父母家就忘了这事,大清早想起来,赵源连忙拿出过户文件,塞进了陈峰平时的公文包里,他想给人个惊喜。
但显然他先收到了一份惊吓。包里有份病例,赵源想起前些日子陈峰总是吃药,于是把那份白纸黑字的东西拿了出来,胃病拖久了很可能引发其他危险的病症,他自然想要个健健康康的爱人。可里面夹着的东西哪有胃病两个字,除了密密麻麻的体检指标,就只有医生龙飞凤舞的一句手写体。
“药物服用有效,已无法生育。”
生育,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赵源反应过来,心里一惊。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只是曾经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这个可能性,已经被陈峰彻底抹杀了。他拿了手机想拨过去个电话,还没输完号码又扔在了一边。他想不通对方接了电话之后自己能说什么。赵源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倒回床上躺着,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天大谎言。
到了晚上他收拾了东西回了自己那边,陈峰第二天要回来,而自己还不能去冷静地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他想避免可能发生的争吵。
陈峰在家里待着。许玫买了药膏,让他坐在椅子上,亲自给他的膝盖上药。陈国平仍然拒绝任何对话,中午吃了饭就下楼去散步,到晚上也没回来,可没人去找他。老头子一个人坐在楼下的石凳上,把自己几十年的人生回想了一遍,也没琢磨出半点同性恋的迹象,怎么儿子就喜欢男人了呢。还是身体。该死的两套性`器官把他的儿子变成了这样,陈国平走上楼,开了门,对陈峰说道:“小峰,听爸的,去把手术做了。”他停顿了下,“如果之后你还是喜欢他,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陈峰全身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发起抖来,他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
他还知道,如果答应了,就可能意味着以后只能像条死鱼一样躺在赵源身下。没有任何快感的性`爱,又能产生什么样的激情呢。他死死地看着陈国平,不能相信对方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
许玫站了起来,把陈国平拽进了房间。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争吵却涌了出来。
陈峰静静听着,耳朵里全是许玫的声音:“……不就是喜欢男人吗,喜欢就让他去,你从小到大不管他,现在倒管他喜欢什么人了?你说做手术,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说就是要阉了他!”许玫又哭了,哽咽中的话却完全向着自己:“你还是坚持,要让他去做手术的话,我们这个家你也别要了……我今天就让他回去,我看赵源对他,也比你这个爸要好!”里面安静了一会儿,陈国平哑着声音说道:“那,让他走吧。”
就这样,陈峰的行李被收拾好,拿了出来。许玫送他到车站,给他买了票,最后拉着儿子安慰说:“你先回去,等你爸气消了,总会接受的。赵源……等过年,带他来家里吃顿团圆饭吧。”她拍了拍陈峰的衣领,“妈就你一个儿子。”
陈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对这个人,他不能亏欠得更多了。
回到a城住处的时候他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又打开过道里的灯,黑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只扔着那份他去医院检查的结果。陈峰僵住了手,他又去拉开衣柜,赵源的衣服也不见了,家里没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又只剩下了他。他知道赵源发现了隐藏的秘密,那人离开了,他却没有力气去解释。陈峰在床上缩成起身子,说了句两天以来一直没能出口的话。
“妈,对不起。”
这一晚两个人各自躺在不同的床上,却好过那些同床异梦的情侣,至少,他们想着彼此。
陈峰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不论是瞒着对方放弃孩子,或者刚刚经历的出柜。他每做一件事,都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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