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在哪里,我在哪里。
梁徵。
我要是回头,他自然是等我一世。可他要寻我,只怕我无情待他。如此不公。我若是他,到这样一无所有,哪里活得下去。
他活得下去,因要等我。
他强我唯一一件事,只是不要我死。
因我死了,便再不能与他一同。
梁徵。
我自知痛悔。
何德何能,今生今世,遇君如此。
梁徵。
镜花水月,难亲怎舍。
梁徵。
是我错了。
梁徵。
谢欢不确知自己是否喊出来。
感知麻木,被惶恐全然填充。向雪地里跪下,全身脱力,又是僵冷,是真站不起来。
几岁的孩子被他这样吓住,一同跑出屋来要拖他起身,但人小力薄,实在是扶他不动。
直到有人在雪地下马,伸手把他整个人从雪地里抱起。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梁徵没有生气,只是无奈。
只剩下无奈。
他还是回头。我要唤他,他便是回头。
谢欢抖着双手去拽他衣襟。
“你不要等我了。”那么说。
梁徵双瞳一缩。
“留下来好不好……等哪一天,我跟你走。”谢欢说完。
梁徵像是没有听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抱着谢欢,领了他年幼的外甥和弟弟往屋里走时,梁徵的笑容终于如融化般出现,渐渐扩大。
“真的?”
是啊,他总说假话。
谢欢索性不再说。
年关来时,梁徵冒雪出去说是试试打猎,谢欢以为他说笑,但梁徵回来时果然猎物与柴火齐备。
巽阳王欢天喜地,谢歆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看他外甥欢天喜地,也就跟着欢天喜地。
谢欢像是稀奇:“你还真要过年啊?”
“你家不过的么?”梁徵答得平常,“就算我们当初在山上,也是过年的。三师兄最喜欢,师父容他那时候弄得满山热闹,而且有时候大师兄还会回来。”
“我幼时,爹爹这时候总比平时忙碌。他不在家,娘就不怎么张扬着要过年。”谢欢回忆,“后来爹爹渐渐有些闲暇,我又跟他互相看不顺,索性我总是在朝中领些过年也要当班的值守来,可以不用回家与爹爹争吵。”
梁徵伸手去弹他额头,“可怜。”
谢欢嫌脏,把他手打开。
梁徵跟他逗乐,硬要把柴灰往他脸上抹,谢欢躲个不过,怒了,直接拽了他衣袖擦脸。梁徵当然不生气,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怒容发笑。
什么时候跟我走?
并不通过双耳的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
谢欢稍稍愣了一下,才道:“等春来时再说。”
梁徵并非没察觉他的春来二字太无定数,明年,后年或是任何一年春来。毕竟到底已是不那么重要的事,也就不追问他什么。
谢欢刚说完就笑:“这么讨厌这里?离我爹娘太近?”
“已故之人,这是什么话。”梁徵怎么也比他正经,“只怕你哪天忽然又想赶我走。”
“我发誓!”谢欢马上一脸庄严,以手指天,“皇天再上,敬告各位神灵,谢欢愿与梁徵相伴一世,此生不移……我再要想离开你,教你天打雷劈。”
梁徵初初以为他胡说,听到一半才觉得认真些,怎知他最后一句,果然还是胡说的。
“怎么都是你便宜。”梁徵苦笑,在两个满眼期待的孩子前呼后拥下往灶边去。
“谁知道呢。”谢欢在他身后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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