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能说:“太太您冷静一下……”
杨素抓着医生的肩膀,腰渐渐弯了下去,哽咽着说:“你骗人……你骗人!这是我儿子让你帮他开的玩笑对不对?对不对!”
谈缯去扶她,她靠在谈缯身上,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摆。
“啊——————”
邹詹听着杨素的哭喊,眼前也有些模糊。
他进了病房,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谈亦仁,一时有些头晕。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有节奏地起伏着,来换药的护士也不说话,整个病房只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的心还在正常跳动,呼吸也一如常人的平稳,怎么就是胃癌晚期呢?
邹詹自虐般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鼻子一酸。
护士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别太激动,不能影响病人休息。”
他是病人了,邹詹想,明明前不久还说要和自己私奔到束河到蒙城到漠河的人,怎么就是个病人了呢?
他活了将近三十年,无论是过去还是他所规划的无数种不同的未来,都有谈亦仁的位置。
李梅珍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想起过年时谈亦仁在房间里对自己说:
“阿姨,我不会占用阿詹很多时间的。”
“阿姨,您看,这是医院的化验单。”
“阿姨,您别哭呀,我知道我很自私,但……就满足一下我的私心吧,行吗?我保证会劝他的,劝他娶妻生子,成家……就是这样了,我说不下去了,他会听我的。”
“阿姨?哎呀我才没哭呢,您能帮我保密吗?”
她看着走廊上谈缯和杨素两人,同样为人父母,自是明白这种痛苦。
谈亦仁醒了。
他想笑着对邹詹说,他没事,他活得很开心,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可是他已经疼的没力气了,估计是癌细胞扩散了。
于是他说,阿詹你要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吃饱睡好才有力气干活……别抽烟别喝酒,出去应酬的话随便喝喝就行了,以后……以后要找个爱你的女孩儿好好过日子。
他说的很慢很慢,邹詹一直弯着腰,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当一个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后,日子会过得很快很快,特别是这种不知道期限的倒计时。
过一天就是一天了,他们就像走进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隧道,没有火把没有手电筒,就这么茫然无措地走着,似乎只要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这条隧道一般。
邹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思考死亡,把余华的书翻了个遍。
他为书里的人物唏嘘感叹,却从未想过死亡有一天会离自己如此之近。
邹詹以为自己会发疯,但自己竟是意外的平静。
他像平常一样陪着谈亦仁,陪他聊天陪他开玩笑,吐槽极想的老总和手下,却不曾提到谈亦仁的病。
谈亦仁也笑着回应他。
有时候谈亦仁疼的在床上翻滚,邹詹便叫来护士医生,却一直站在一旁不曾离开。
“我觉得江胜天那小伙子能成大事儿。”谈亦仁双眼提溜转。
“是吧,”邹詹坐在病床前削苹果,“比苏霖成熟,稳重不少。”
谈亦仁把自己没插针头的那只手搭在邹詹腿上,“不如你也跳槽到他们公司吧,我已经帮你考察了一番,人都挺不错的。”
邹詹把苹果切成小块,递到谈亦仁面前,谈亦仁摆摆手,他便塞到自己嘴里,又说:“再看吧,你不还等着我做个总裁保养你吗。”
谈亦仁笑了,说:“是啊,你努力啊,都要奔三了。”
苏霖和江胜天几乎是两天就来一次,每次来了都拉着谈亦仁玩祝融新上市的那款游戏,还能在游戏界面下方看到祝融的招聘启事。
江胜天说:“我看了一下,评价还可以,应聘的人也多了一些。”
谈亦仁说:“那就好呀!我跟你说,下一次做游戏你可以……”
两人走后,谈亦仁说:“阿詹,你哪天带他们到家里去,把那些u盘全给他们吧,不给极想了,要照顾小师弟。”
还记得那个作为红包送给两人的u盘吗?
那几十个u盘里,装的全是谈亦仁想出来的各种类型的游戏。
从手游到网游,一应俱全。
谈亦仁之前在极想做得风生水起,也是靠着他那颗经常蹦出一些奇思妙想的脑袋。
邹詹无奈地笑笑,应了声好。
窗外种着一大排法国梧桐,最近叶子绿了不少。
阳光好像也比前些天明媚了,应该入春了,谈亦仁想。
四月份,闵雯带来的水仙花开了,病房里全是花香味。
十八号这天,天气甚好,青空白云,云飘得很快,却总是飘不出人们的视线,阳光是金黄色的,仿佛把世间万物都给穿透了,一切都在阳光下显得澄澈美好。
苏霖带了个蛋糕过来,病房里足足站了九个人。
苏霖说:“师兄,生日快乐。”
谈亦仁眯着眼笑了起来,阳光恰好洒在他的头顶。
江胜天说,姚申冬说,闵雯说,杨素说,谈缯说,李梅珍说,邹益说。
谈亦仁的呼吸变得缓慢悠长,他轻声说:“谢谢。”
邹詹说。
“生日快乐。”
“我爱你。”
没有人再说话。
世界依然是美好的样子,一如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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