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淮瑾所不能分辨的黑暗里,那陌生人的目光热烈又偏执地禁锢着他的一举一动,指尖深深地陷入手心。
还是江淮瑾率先打破了这古怪的静默:“你是发短信的人?”
“那些短信确实来源于我。”那人说。“我是来接您回来的。”
“什么,欧洲七日游么?”江淮瑾不动声色地说,“我记得这儿就是我家没错。”
那人的手忽然迅疾有力地抓住了他的——那是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此时它的轻微颤抖传到了江淮瑾身上。他不由得朝那黑暗里模糊的面孔多看了一眼。
那人的颤抖仿佛是因为在笑:“江魔导师……魔法会科研部最年轻有为的研究员,院内所有的大门都为你打开,你却唯独愿意常年待在自己那小破办公室里,也没给它奉上什么特有的名号……现在你把这种地方叫做‘家’?”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您这个……是人是鬼?”江淮瑾被这一大串话扑面而来的信息量弄得有点懵。他有点不确定是不是某个精神病医院的病患对他的一见钟情,于是出院后便跑到他面前谵妄——
但他的新书设定里确实没有什么“魔导师”的出没啊?
他往回抽了抽手,发现那人的手锁得意外的牢固,在察觉到他的挣脱意图之后甚至加大了力度。他在心里咝了一声。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声线里仿佛漾着轻飘飘的感慨:“您也仍旧是这么无情无义。”
他随即声音一沉,咬着字眼慢慢说道:“我叫纪槐,木鬼槐。这名字还是你送给我的,江淮瑾。”
尽管江淮瑾能确认,在他光荣而渺小的二十九年光阴里,他对“纪槐 ”这个名字从未有所耳闻,他胸腔里的心却一时砰砰地跳得飞快,像是无形中生出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什么情况,语气怎么听上去像是来寻仇的?”他内心茫然,“我失散多年的——呃,发小吗?”
他硬生生地把最后有关“情人”的吐槽给适时吞了回去。
“我最喜欢槐花了。”江淮瑾还挺煞有介事地说。“但我不记得这回事,你等我再想想……”
一阵骤起的狂风将细碎的槐花花瓣泼了他们两个一头一脸。他听见所谓纪槐又笑了一下,然后感到自己额头一热——纪槐另一只手的手指点在他额头上,一个暗蓝色的光点正顺着他的手腕脉络上行,流窜到他的手指尖。
那一瞬间的光亮让纪槐的脸在江淮瑾眼前一闪而过,也让他捕捉到了对方过分热切又仿佛带着浓郁仇恨的眼神。他莫名地感到纪槐的五官有些熟悉,但他更在意的是纪槐所说的话。夜晚的风啸把他的声音盖过,但江淮瑾抓住了那微亮的一刻,读出了他的口型,那是在说——
“只爱着我。”
像是某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江淮瑾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感觉脑内一痛。随之一股大力从被纪槐握紧的手上传来,他不受控制地向眼前人的方向倒去。纪槐的身体纹丝不动地接住了他。
“跟我回去。”纪槐说。
但紧接着纪槐发现抵在他怀里的人似乎有什么不对:江淮瑾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脖子上,闭着眼睛,像是飞快地睡着了。
纪槐皱着眉头望向江淮瑾背后虚空中的一点,庞大的数据流从他眼前无形的荧幕上奔流而过。他捕捉到了一处异样,微阖着眼睛,飞快地喃喃读出一串含义不明的代码。尽管那串异常数据只是飞快地划过他的视野,他却是一节不漏地将它念了出来,仿佛它已经在一刹间便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般。
他再度睁开的双眼里满是困惑与愤懑:“……是谁在这个时候将你引入了一套新的算式?”
他似乎在疑问后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表情稍稍柔和了下来,晦暗不明地低垂着目光,说:“不愧是你。”
那个自称纪槐的人在一片黑暗里笑了笑,手亲昵地放上因失去知觉而显得格外乖顺的江淮瑾的后背,“你忘了吗?鬼本来就是……”
江淮瑾感觉自己在跌出那一步的时候就跨入了另一个空间。他的眼睛正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不说,他的脚下碰触的也绝不是院内绵软的泥土。他低头半跪下来,好掌握平衡,让自己适应这样的亮度。
他睁眼后对上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地面自己的倒影,心想:“之前那段变成玻璃材质的楼梯只是个预告?那个纪槐就是想带我来这儿?”
第一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他抬头之后很快发觉,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庞大的镜子建筑群,而他正处于其间的一条路上,四壁都是层层叠叠、经过无数次反射汇聚而成的倒影。他飞快地收回了有些打飘的目光,决定专心盯住脚下——毕竟他的头顶并不是封闭的。
换成一个唯物主义论者,他的世界观恐怕还在缓慢恢复的过程中,但江淮瑾平日里行文惯于胡诌八扯,此时心情也奇迹般地平定的快些。他注意到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边建筑的间距也到了仅容他一人通过的地步。
他正想在这危机感中抬头瞄上前方一眼,额头便在这过程中砰地撞到了坚硬的一处。
“什么情况?到头了?”
他呲牙咧嘴地往后一退。
他没有走进死胡同;但他的面前是一扇镜门。
澄净的一扇大镜子制成的活门,大约左右都能被推入,在无风的镜城里来回微微地旋动。也看不出来高度,它与天穹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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