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脸色平静,示意众人起身。他身上有伤,肩背和胸口处鞭痕入骨,虽用白布包扎妥当但伤口仍在渗血。他稳稳站起来,面向晋国王城的方向跪倒身形,深深俯身在地,一拜,二拜,三拜,起身,再次跪倒……鲜血渗出衣襟,他没有理会,将这三拜九叩一丝不苟的完成,每一下扣头都掷地有声。众人知他心意,心中均酸楚异常,没有人劝说一句,只是跟随着他的动作也以大礼叩拜先王与故土。老臣谢勋更是红了眼眶,忍不住泪落满面了。
赵宣终于起身,医官上前来为他重新敷药包扎伤口。
见他重新穿好衣服便要起身,赵荣忙道:“宣儿,旁事暂且莫理,你先把伤势养好再说。”
赵宣摇头:“无碍,不过一些皮外伤,不足挂齿。”
赵荣道:“刚刚脱狱,到底休息两天……”
赵宣摆手,回头唤道:“徐将军。”
“末将在。”徐广抱拳躬身,“陛下有何吩咐?”
“把魏都的地图拿来。”
这次是谢勋开了口:“陛下,魏国都城固若金汤,而软禁各国战俘的这处‘尾坊’又是个城中之城,三面高墙,只有北面一门通向都城其他街坊,出入都要搜身。徐将军和令戡的影卫们未与魏军正面交锋,魏人并无他们的画像,出入还方便些。我和王叔却是一同在王城被俘到这里,想要出坊几乎都不可能。”
言下之意,赵宣领军与魏人激战数次,他的模样为魏人熟知,更是没有轻易出城的可能。
徐广也补充道:“即便我们能离开尾坊,但要逃出魏都也十分不易。末将等已打探清楚,魏都九门都有重兵把守,普通百姓出城都有魏国特制的“名册牌”以证明身份,而非魏国人则无魏王特旨或者军中令牌不得出入。”
赵宣蹙起两道入鬓长眉,面上的神色却仍十分平静,问道:“我若不能出去,复国大计何成?”
赵荣与谢勋互看一眼,一时并未说话。
徐广未明就里,心直口快道:“陛下安心,魏宫中已混入东宫影卫。如今扶苏公子也顺利入了宫,他睿智天纵,又近在魏王咫尺……”衣袖被人拽了一下,徐广看见礼王正在狠狠瞪自己,这最后一句“必能很快想到助陛下脱困之策”便说得犹犹豫豫断断续续。
谢勋留意着赵宣的脸色,只见他眉间蹙痕深了几分,神情倒并没有什么起伏,依旧静如深壑,让人探不到底。
徐广被礼王扯到身后,谢勋上前一步道:“陛下,扶苏公子的事是老臣失职,未能遵照口谕留人。”
赵荣大声道:“主意是我出的,你要不受用,要打要骂都随你。不过容叔叔说一句,他扶苏再好也只是我大晋宫里的一个宠人,当初你一意孤行硬要把他从宫中赎出来,又封为东宫侍臣,惹得你父王大不悦之外,朝野上下更是议论纷纷。如今他献身救主,本是义所当为,你竟以死相阻。宣儿,你何时成了重色忘国之人了?!”
“王叔,你怎可这样说陛下!”谢勋疾言厉声道,“而扶苏公子,又怎会是以色祸国之人!”
曾为太子少时授业恩师,谢勋对于这两人十数年相交相识之事知之甚深。从一开始的论圣贤之道深恶断袖之风,到之后的无奈浩叹无力阻劝,再到最后的的彻悟默肯衷心感佩,这其中的风风雨雨酸甜苦辣,谢勋自己回想起来都觉仿似梦一场。而旁人又哪有他这等机缘,有幸见证两个痴心人千折百回无怨无悔的苦苦携手之旅。
赵荣冷哼一声:“怎么谢相,你难道也觉得陛下应该为美人舍江山不成?”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谢勋又急又气,满脸通红,“老臣不过是说……”
“行了,”一直未置一词的赵宣忽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都别说了。”幽深的黑眸扫视谢勋与礼王。
“如今国事艰难,两位乃我左膀右臂,今后当同舟共济,不可再生争执。”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静静眸光也并不严厉。赵荣与谢勋均心中一凛,自知太意气用事了,互看了一眼不由都面生赧色,忙躬身向晋王拜道:“是。”
赵宣道:“如今之计,以不变应万变。且等宫中消息再做道理。”
赵荣见他完全未把扶苏入宫之事放在心上,意外之余心中稍宽,笑道:“正该如此。”
谢勋也颇为意外,却也不便再提扶苏之事,只好道:“老臣会派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侦查宫中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禀陛下。”
赵宣点头道:“你们为救我奔波月余,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勋赵荣徐广鱼贯而出,听赵宣在屋内唤道:“传令戡进来。”
赵荣心想令戡统领影卫,难不成与魏宫安排有关?便留了个心眼借故逗留一阵,待令戡出来一把将人拉到僻静处问:“陛下托付你什么事?”
令戡显出几分忧心,知道赵荣一颗忠心都在之前的太子如今的陛下`身上,于是直言相告道:“王叔能不能去劝一劝陛下?影卫里功夫最好的就是墨玄,他又在陛下`身边贴身保护近十年,如今把他调走,换个人我真不放心啊。”
赵荣问道:“陛下让墨玄调去哪里?”
“魏宫。”令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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