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曾闪过脑海,可却仅只是因为那人将会成为自己的主子,从未想过会因此而被人记着;到大户人家家里当下人的,有些想必一年半载没能正眼瞧过一次主子,有识不得下人的主子更不是什么怪事,这就是为何霍君殊雀跃地朝他跑来会引来他心生讶异。
岳峰虽是吃了一惊,但在霍君殊眼里却充其量只是平静的面色,光是这点反应就给惹得不知如何是好,直觉是被人给忘了;手里握着的香袋是想掐紧又怕碎了里头干枯的凉草,霍君殊七手八脚地解开了香袋,小心倒出其中的凉草轻捏在指间,一股脑儿地在岳峰身旁转绕着想解释什么,「恩人,你忘了我么?那时在白芜山上,你扮了假大虫吓跑了匪徒,给了我这个醒脑,还笑我连这是什么都不知,以为是要毒人的不是?可记起我了?」
霍君殊拿在手中的凉草已干枯,看来是没了原有的翠绿,但岳峰却不至于不识得凉草的样子,那可是他们穷苦人家的茶叶,他看了无数个月月年年。从前凉草在山脚下生得多时,每日总能喝上几壶,现下虽然生得少了,总得往深里走才能采摘多些,可却不至于像眼前这人一般当成宝贝似地收着。
霍君殊从香袋中取出那枯了的凉草时,一股幽淡清香随之扑鼻而来,捏在手上在他眼前晃了晃,竟是连他这种粗人都瞧得出的小心翼翼。岳峰一时间只觉有钱人家的少爷显然是异于常人,连脑子都生得不一样,才会尽做出些常人眼中莫名所以的事;可见他没了当时的狼狈,为了此等小事而着急至此的模样,却也不讨厌,还大有他不开口说句话就不罢休的态势。
岳峰不自觉地略过了心里毫无所觉的莫可奈何,道,「没忘,岳峰是记着的。」
岳峰开口,嗓音一如初见之时,亦同外表的沉稳内敛,霍君殊这才露出不久前的欢喜笑意,连收起凉草时的模样都显得喜上眉稍,「你叫岳峰?这下总算肯让我知道你姓什名谁?瞧我不仅把你给记得牢实,连这凉草我也没忘,这下可没机会让你笑话我第二次吧?」
一旁的王忠对自家主子与这佃户相识在前自是诧异,但他也不仅只是个听令办事的奴才,霍君殊的几句话下来便也知了一二,更遑论霍君殊向来喜怒形于色,见状是顿时闪过了个心眼。
「什么?你笑话我们家少爷?胆子倒不小,往后在府里眼睛给我放亮点儿!」王忠先是口头赏了岳峰一顿排头后是语气一转对霍君殊道,「三少爷您忘了,他正是三少爷要老仆找来到府里做苦力低债的佃户,放任不得,老仆会在一旁实实地盯着他干活儿,下人房也都给安排好了。」
「谁说要让岳峰住下人房来着?」王忠这番话无疑地又惹得霍君殊老大不快,就算句句为真,可此一时彼一时,总是一副体察上意的模样,在这时倒硬生生成了对他这个主子的讽刺,怎让人不气,「忠伯,你向来耳聪目明,这回倒是聋了瞎了?就这么自做主张,还当真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老仆就算失聪目瞽也是一心向着霍家的,三少爷应该都明白。」王忠字字句句是不卑不吭。
「你当我是傻的?我怎会不知你心里向着的一直都是霍天行!」霍君殊咬牙,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揭穿他这个霍家当家其实有名无实,重话就这么一撂,「我这条命是岳峰救的,光这一点岂是那些欠下的租可相比?你不过只是霍天行养的狗,我就是要任着岳峰,你又能耐我如何!」
「老仆何德何能左右三少爷,」相较于霍君殊气得脸红脖子粗,王忠是朝岳峰瞥了瞥眼,连眉头都没动半分,「只是这岳峰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就算对三少爷有恩在先,可欠租未清不假,心里不知图个什么也是真,本该一码归一码,省得落人口实。」
「好你个王忠!这下可终于说了你的心底话了?做什么事要惮着他人啐嘴,还得多了个你给我束手绑脚,原来我这条命比粪土还不值!」霍君殊是气极败坏,牙关直打抖,对眼前的人尽失原先仅存表面的敬重,「王忠你听着,以后我吃什么,岳峰就跟着吃什么;我穿什么,岳峰就跟着穿什么,这些由不得你过问!」
岳峰始终在一旁默不作声,别说他只是个得欠租欠到得下半辈子全典在这里卖命的下人,他也确无资格过问他人的家务事,可在听出什么端倪之时,却又不禁心生动摇。人人都说这个霍家是霍家老爷给么子的补偿,总归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看在此时的他眼里,像极了顶上被硬是套了个不合的帽冠,不是过小戴得生疼,就是大到遮了眼,甩不掉、挣不开又欲振乏力,不仅成了街坊嚼舌根的话头,显然是连身为下人的总管都没将他看在眼里。
眼见霍君殊气到大气没能喘上一口,指节更早紧掐着泛白,若是从其中掐出了血都不足为奇,但却仍执拗似地仅只掐着香袋的边角,像是说什么都要保着其中的凉草完好似的,岳峰是连笑话世家大族的少爷脑袋与众不同的心思也没了,不说些什么是怎么都不舒心的。
岳峰只是敛眉垂首,先是做足了下人的样子后道,「白芜山上相救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且岳峰是为了以劳力偿还欠租而来,怎能与少爷平起平坐。」
一样是反着他的,可岳峰几句话却足以消了他的大半火气,那双盯着他直勾勾的眼又满是急切,像是对待着什么要紧的人,「就凭你救了我,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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