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
那头的女声长篇累牍地说话,似乎想劝他什么。贺小山“嗯”了许多声,最后低沉着声答应道,“我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祝您和全家身体健康,再见。”
挂了电话,他头一垂,趴在枕头上发起了呆。
简明坐在他身旁,“真是你妈?”
贺小山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家邻居,住楼下。我小时候,我爸在外面做生意不管我,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他忘了留钱,我就干脆饿着。她发现之后经常让我去她家吃饭,一吃十几年,我老早认她做了干妈。”
他晦涩的眼底多了一丝暖色,简明没忍住摸了摸他毛扎扎的脑袋,“她找你什么事?”
贺小山眼神又暗淡下去,叹了口气,“她说我爸今晚起夜时在厕所摔了一跤,手和头都摔破了。他那个新娶的老婆吓得只会喳喳叫唤,还是邻居们帮忙送上救护车的。”
“你爸还给你娶了个后妈?什么时候?”
“谁知道,”贺小山讽道,“我干妈说比我大不了几岁。”
“那你爸现在怎样了?”
“不知道,她说送上车的时候人挺清醒的,看上去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伤口看着吓人,喊疼。她劝我回去看看。”
简明看出他的犹豫,“你不想去?”
贺小山翻身搂住他的腰,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叹道,“我爸都不认我,我怎么回去?再说明天端午,节假日上哪儿抢火车票。”
简明轻声劝他,“回去吧,买明天早上机票。不够钱我垫着。”
“……”贺小山半天没说话。简明把手覆在他脸上,感觉掌心发烫的热度,贺小山呼吸深长,是纠结烦扰的节奏。
“我不想见他,”贺小山在他掌心里闷闷地说,“他把我打成那样,还叫我有种别回去。我有种,我不回去。”
简明也深长地叹出一口气,他略微起身,伸手到床头摸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给贺小山看几张照片。
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简明弯腰站在她背后。老太太咧嘴笑得特别开心,但是双目清透而无神,像个三五岁的孩子。
“我妈现在还认不出我,把我当我爸。我爸……我倒希望他还在,还有力气狠狠揍我。你爸是不好,没有我爸妈一半好,但那也是你仅有的亲人了。你这么多年没回去,你长大了,他也老了,也许你们俩的心境和想法都有变化,说不定还能重归于好。你就回去试试吧。”
贺小山呼吸粗重起来,收紧手臂紧紧环住简明,闷了一会儿,“那他要是又打我怎么办?
简明咧嘴一笑,隔着被子按住他那两瓣翘屁股,狠狠揉了一把,“痛痛飞,不怕不怕。你简哥陪你回去,简哥护着你。”
贺小山不怕被他爸揍。就他现在那体魄那拳头,揍十个他爸不成问题。他只是头疼和烦躁,不知道回去能对他爸说什么,他和他爸都是极其不善于沟通的人,当年他爸抓奸在床,二话没说就揍了他个半死,他后来犟着脖子离开,也是没留下半句话。他担心他俩一见面,除了掐架之外啥事也干不了,说不定还把他爸气个什么心脏病脑溢血的,当场没了。
要说他恨他爸,他是真恨过。被打伤住院的时候,恨。回忆起从小到大被冷落疏忽的委屈时,也恨。在外地读书、拼死拼活打工赚生活费的时候,还是恨。但是那种恨意随着时间,随着在圈子里见惯人情冷暖,慢慢地就淡了。说句实在话,几个家长能承受住孩子出柜的打击,他爸还最直观地见到了叽叽插屁屁的盛景,没进厨房找菜刀剁他都算温柔了。
后来秦朗刚离开他时,他还茫然了一阵——他和他爸闹翻是因为秦朗,少年私奔,他还以为两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结果秦朗没几年就走了,那他是为了什么跟他爸翻脸?
他那段还曾经天真地想过,如果他回去跟他爸说已经和秦朗分手了,说不定他爸就会原谅他。他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喜欢秦朗。但是某一日内心烦躁空虚无处发泄时被师兄拐上床试了次419之后,他才意识到,叽叽插屁屁的基因深深埋藏在他的骨髓里,像宿命一般无法抵挡。上帝给了他一片用以耕耘的苗圃,任他如何埋头苦干,开得了菊花,种不出木耳。
贺小山想到这里,越发觉得他与他爸并不是人民内部矛盾,而是尖锐而深刻的阶级矛盾,是黑长直的头发与粗硬弯的胯毛的区别。要说如何解决,他也不知道。但是简明说的没错,再怎样那也是他爸,他总归是要回去试一试。再说,还有简明在呢。
简明伶牙俐齿,长袖善舞,连小区保安和捡垃圾的老太太见到他都笑眯眯。有四娘罩着,不怕不怕。
贺小山从后头搂住简明,把脸埋在他后肩窝里,重重啃了啃他的脖子,像在沙漠中啃仙人掌的骆驼。简明半梦半醒,伸手胡乱往他脑袋上搓了搓,迷迷糊糊地道,“屁股痒了?还想来一回?”
“啊呸。”
26
贺小山没想到他爹这么好说话。
他看着对面和简明相谈甚欢的老爷子,头上和一只手臂上贴着纱布,两鬓斑白,慈祥和蔼,跟记忆中那个冲自己嘶吼暴打的凶悍大汉完全不能重合。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走错了家门。
他爸前一夜到医院一查,骨头没出问题,只是一些小擦伤,简单包扎了一下打了针破伤风就回了家,小睡一觉之后,正好精神抖擞地接待离家七年的孽子和他新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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