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在做梦。
郁凌寒知道哥哥很生自己的气,也知道姐姐和娘亲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所以也不敢去挨著哥哥。
然而他毕竟是个小孩,失去亲人的悲哀虽然浓在了他的血里,但时间长了也会自己和自己玩耍。
一个人被关在他房中的时候,郁凌寒透著窗朝下看,外面彩蝶飞舞,那些彩蝶的颜色很漂亮,白的、红的、粉的、黄的、绿的,花的,什麽的都有。
他们轻轻地飞,翩翩地飞,好像会飞的花一样,一朵一朵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到处都是。
有时郁凌寒高兴得很了,就从窗棂之中伸手去抓,那些蝶儿看来漂亮,却是不让他抓,次次都是从他手边飞过,令人好不懊恼。
好在大雨滂沱之时,那雨却是接得几滴的,落在掌中,汪汪地窝在他掌中滴溜溜地转,郁凌寒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汇聚到一起,然後滴在他房中矮矮的绿色植株上,郁凌寒看那水珠润到土中,便当这些花儿草儿代他出去走了一遭,与外面的芳草一同享受了这同样的雨露恩泽。
他还记得小时候想跟著姐姐放纸鸢,姐姐嫌他小,不愿带他,他无论找娘亲哭还是找爹爹哭都是没用,於是就盼著长大,想著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现在不可以做的事。
可是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却是连他的小屋都走不出了。
以前有人笑说这纸鸢任是飞得再高,下面也是线拴著,无论如何也去不得远方,可是对於郁凌寒而言,他却对纸鸢有深深地豔羡之情。
与他日日只能枯守在房中而言,那纸鸢能够上达的天际,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郁凌寒想到这里,不由悲从心来,他在指上掐了一掐,强令自己止住这悲思。若是再如此放任自己的心绪去想著幼时,漫漫时日只会数倍延长。
可现下心念一断,身上的不适又再度袭来,只好学那禅定一般,将心中事尽量向外推拒,只望时光快快走过。
晚间如午时一般将晚膳用过後,婢子将梁上的绳子解了,然後还给郁凌寒起了一堆炭火,最後还令他跪著,又退了出去。郁凌寒想,这其实也算是哥哥对自己尚有怜悯之心,不让他冻死在这祠堂之中。
其实他晚上也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也会伏在地上睡上一睡。早年他年纪小,睡不够时辰就醒不过来,那时常被早上来察看他的哥哥发觉,接下来总是无可避免地对他又是一阵痛责,然後还得他自己重新跪得端端正正。
差不多到七岁以後,郁凌寒就学会每天早上在哥哥来察看他之前就赶快醒来跪好,他想哥哥不会不知他玩的小小伎俩,所以他也还是常常感激哥哥对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郁凌寒此刻抬眼看了著母亲和姐姐牌位面前的白烛,见那烛已烧得还剩半截,他知道眼下还不是他能歇息的时候,根本不敢动什麽妄想。
只因那些奉哥哥命来侍候他的婢子会在白烛将要燃尽时,再回来重新换上一根,让这烛能够一夜到亮。若是等会儿她们进来时,瞧见自己享了一时安逸,还不知会被喋喋叨叨到几时方可得休。
总算将那婢子盼来换上新烛,祠堂中比起昏昏落日之时又亮了几分。郁凌寒还是不敢多动,待他听得外面的动静渐渐没有了,才敢小心翼翼挪了挪。
娘亲在他年纪小时知道他怕黑,在他套屋的外间总要点上一支曳曳红烛,让他在夜中也能有一些亮光,就是担心他在那极黑之夜醒来时,双眼看不到光亮会哭闹找爹娘及哥哥姐姐。
而且即便是燃了红烛,做母亲的还是会将自己对幼子的关爱做得滴水不漏。所以她又安排婢子下人轮值,就是不要郁凌寒有一时一刻陷入孤单黑暗。
郁凌寒後来总会桩桩件件地去回忆母亲是如何待他,如何将他放在心尖疼爱。所以哥哥在祠堂之中点燃白烛之时,他还心想哥哥还真的是把他放在心上,还记得他在年幼之时的小小习惯,所以这祠堂之中才能有白烛照著,长明长亮。
婢子换上来的新烛又已消下去了些。郁凌寒真的是很累了,可是只要外面有婢子脚步或是说笑之声,他就还是不敢动,他就如在虎视眈眈下的口中食一般,非要等得外面万籁俱寂之後,才慢慢顷倒,闭眼还要小憩一下。
早些婢子给郁凌寒笼起的炭火离他并不远,郁凌寒躺下之时,刻意将背拱在火边,然後又奋力将身蜷了一蜷。他的背部被火烘得暖暖,胸腹之处又被他象征性地挡了一挡,就好似挨著火盆旁边打盹的小猫一般,沈沈就要入睡。
不过不知是今夜祠堂特别冷还是婢子给他的炭火笼得不够,他就算是挨在火边也觉得还是好冷,特别是他那挨著地面的半边身子,已经僵到感觉到痛意。
郁凌寒知道无论他怎样挪动也是得要有一边身子不可避免地受寒,加上又舍不得在背後已经起来的暖意,权衡再三,还是躺著不动。
而那半侧身子僵痛,郁凌寒也就只得迫著自己莫要去想。
夜间郁凌寒正半迷糊半醒之时,突然门外一响,紧接著就有一个人踩著重重的脚步走了进来。郁凌寒睡眠本是极浅,一听那脚步之声分明是他哥哥郁凌寂。
郁凌寒心里先是一慌,随即又更情愿相信婢子所说的阁主这几日不回,暗暗安慰自己一声,闭眼又想接著小憩。可突然发现不对,哥哥已来到了他的跟前。
多年来因哥哥对自己的厌恶而积下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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