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完,因为维特突然抱住了他,用力而温存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一旦被吻住了,那些愤怒与刻薄就都在瞬间瓦解,蒋震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喜悦里,轻飘飘的仿佛身处云层。
吻是轻柔而小心翼翼的,手掌的动作却要大胆的多,带着火烫的温度摸索着他的身体。蒋震在那热度里轻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微微地将维特推开了一些,语气也略有些惊慌。
「你不是说过,一旦不是守护神就不能再……」
维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很深很深。许久之后,他才把手插进蒋震的头发,温柔的说道,「没关系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他没有再解释,蒋震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那双海蓝的眼睛望着他,近在咫尺,那其中翻涌的喜悦、激动与忧伤,几乎填满了他剩余岁月里全部的空虚。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互相取暖似的彼此亲吻,窗外是渐大的雪,迷茫了一片洁白的天地。教堂的钟声在风里隐约地传来,那样空蒙渺远,仿佛喜悦的叹息。
在那一刻,蒋震几乎真的疑心母亲的上帝是存在的,不然的话,又是谁能将那样浓重的欢乐与哀伤,瞬间倾注在他的生命里呢?
「因为他的怒气不过是转眼之间,他的恩典乃是一生之久。一宿虽然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呼。」(出自《诗篇》)
第二天蒋震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白亮的光,他正诧异着雪光怎么会这样明亮,很快便想到自己住在十二楼,哪里看得到雪光。
从窗帘里透过来的,赫然是明晃晃的日光,从天色看起来,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蒋震大惊之下翻身就想坐起来,然而身体正给紧紧地抱在一双手臂里,丝毫动弹不得。
一转头就看见维特的脸,海蓝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一看见他醒过来,那个笑容明显地加深了,还不待他开口,维特就凑过来,温存地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
蒋震皱着眉推开他,「几点了?」
「中午了。」维特仍然笑着,仿佛他的喜悦源源不断,永不枯竭似的,「亲爱的,你睡得好沉。」
蒋震费力地抽出一只手来,触了触发胀的额角,太多的思绪情感嘈杂地挤在他的头脑里,几乎让他无法思考。然而一种宁静喜悦的情感,却逐渐在心里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亲爱的,是不是我不在的时间里,你都没有好好睡过?」维特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语气先是调侃的,却渐渐有些认真了,「我很心疼哦。」
蒋震心里一动,表情就渐渐地有些不受控制,维特看了他一会,眼神里满是欲言又止的神色,而后他低下头想亲吻蒋震,却被后者一把推开了。
「现在,」蒋震坐起来,随手拿过晨衣披在身上,「好好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像是被他的突然变脸吓到了,维特楞了一愣,才磨磨蹭蹭地坐起身来,倒像是有些羞涩一样,没再去看他的眼睛。
「亲爱的,一开始的时候,呃,其实……我是有一点高兴的。」
蒋震板着脸,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你一点都不高兴,我当初又为什么放你走?!
「那段时间我回到了妖精森林,在那里住了一段日子,然后就出去旅行。」维特低下头,有些局促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就和以前一样,我在欧洲大陆上四处游荡,亲爱的,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了……」
蒋震的脸色有些难看,生硬地打断他,「我知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快乐,兴致勃勃,但是渐渐的……我开始觉得迷茫了。」维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一直都想要自由,但是如果当初不是你让我走,我想我应该不会走。」
蒋震皱着眉,压着怒气问道,「这么说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意思是……」维特停顿了一下,像是不知该怎么表达,「亲爱的,那个时候我走遍了整个欧洲,最后我又去了萨尔斯堡。那天晚上,我站在沃尔夫冈湖旁边,星空映在湖面上,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他抬起头来,湛蓝的眼睛那样清澈,维特注视着蒋震,慢慢地说道,「那个时候,我可以去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再也没有什么能拦住我了——但是我最希望的,还是回到你身边。」
那句话像海潮冲击沙滩一般,撼动着蒋震的内心,他惊愕地望着维特,一时间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所以我去了中空丘陵——就是妖精的王都——去找一个办法……几千年里只有两个人这么做过,很困难,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办到了。和这个比起来,付出的那一点点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维特弯起嘴角,笑容里满是骄傲和愉悦,「亲爱的,所以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什么叫做——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也就是说,」维特拉过床边的衣服,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本东西递给蒋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了。」
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本护照,蒋震接过来,有些迟疑地翻开了它。
护照显示,它的持有者是一位年轻的义大利公民,还只有二十岁,名叫维特里奥?米兰斯卡托。旁边的照片有些走样,然而那的的确确是维特的脸,笑得那样温和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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