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吓了一跳。
扭头转向门口,他隔着门板怒喝道:“这是谁在鬼哭狼嚎?毙了他!”
房门开了,一名年纪小小的士兵探头进来怯怯禀告道:“将军,是那边的草屋里……那个……阿加在生孩子。”
话音落下,又一嗓子惨叫响起来了,撕心裂肺,听的人寒毛直竖。
段提沙下了桌子,几乎要发起火来:“不是要下个月才生吗?怎么现在就嚷起来了?真该把火炭塞到她的喉咙里!”
小士兵后退一步,一脸茫然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有人说阿加在村外遇到老虎,受了惊吓,所以就要提前生孩子了……我不知道啊……”
段提沙愤愤然的一挥手:“滚!去把她的狗嘴堵上!我现在忙得很,她真是吵死人了!”
然后他“咣”的一声摔上房门,继续趴上桌子研究那张地图。
段提沙年纪轻,对于孩子并无兴趣,只是满心挂念着自己这番事业。和冯参谋长嘁嘁喳喳的又开了许久二人会议,最后终于达成共识了,这两位才心满意足的下了桌子,而后相视一笑。
冯参谋长老成一些,这时就察言观色的劝道:“将军,去瞧瞧你的女人吧,这是你第一个孩子,你不惦念吗?”
段提沙现在有了闲心,故而也就接受劝告,满怀好奇的推门而走,去看阿加生孩子。
阿加年纪还小,人又生的格外单薄,骨盆窄的有如yòu_nǚ一般。女人产子乃是个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情,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有直着嗓子哀嚎的份儿。接生婆围着她舞弄许久,不但没能抻出孩子来,反是弄的房内血流成河;后来阿加气息减弱,接生婆也急了,硬把手伸进去,开膛破肚似的把那孩子生掏了出来!
段提沙走过来时,孩子已经见了天日。接生婆用块破布将这小活物擦干净了,用两只手掌托着给段提沙看,口中又语无伦次的说着许多恭喜话儿。段提沙高高大大的站在接生婆面前,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了对方手中的婴儿,脸上露出惊异神情:“这……是活的吗?”
接生婆连连点头:“活蹦乱跳的一位少爷呢,不信您瞧……”她活动手指,极力要把婴儿的双腿分开,展示中间那一处小jī_jī。
段提沙做了一个嫌恶的表情:“呃,像个扒了皮的老鼠!”
这话不算冤枉人,那婴儿浑身赤红,五官轻描淡写的仿佛未曾发育完全,皮肤上还长着细软稀疏的长毛,眼睛紧闭着,也不会看人。
接生婆也晓得这婴儿像是养不大的,所以勉勉强强的陪笑道:“下地得早了,所以瞧着不结实,吃两天奶水就好啦!”
段提沙看着那老鼠,一点儿也没觉出亲爱来,只是忍不住做了一个呕吐动作,然后扭头便走,且走且道:“噫!真恶心啊!”
段将军不管事儿,还是冯参谋长过来料理了一番。阿加受了这样大的摧残折磨,可是竟还没有断气,奄奄一息的躺在血泊里不肯死。这样的母亲自然不会有奶,所以老鼠一般的婴孩儿就被送去了奶妈那里喂养。
阿加的骨盆和下身都受了重伤,养也养不好,从此成了个半瘫痪,不能直立行走,只会调动着双腿慢慢爬行。
如此苟延残喘的熬了将近一年,这天她伏在茅草房门口发呆,忽见冯参谋长带着几名卫士威风凛凛的走过来,就像见了救命星一样伸出手去,嘶哑着嗓子叫了两声。
往常没人过来瞧她,她也支使不动任何人,段提沙的绝情让她根本不可能母以子贵——事实上,她自从生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这骨肉!
冯参谋长本也不想理会她,可是见她脏兮兮的躺在地上,身量和面貌都依旧还是个小孩子模样,就稍稍的动了一点恻隐之心。阿加一直紧盯着对方的面孔,忽然感受到了一点点善意,就把额头连连撞向地面,又极力做口型发出声音:“我……孩……”
她就只能含糊的说出这两个字,说完之后继续咚咚磕头。冯参谋长看不下去了,弯腰说道:“你不要这样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阿加一听这话,当即悲喜交加的抬起头来,又把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合在一起向他乱拜。
冯参谋长去了奶妈家里,当真把那孩子抱到了阿加面前。
因为这孩子是遇着老虎才提前诞下的,所以段提沙就给他起了个乳名叫做老虎;大名则是冯参谋长想出来的,和段提沙一样是中缅合璧,叫做段珀。
“珀”是缅语,“至柔”的意思。这孩子实在是太单薄弱小,喝了一年的好奶也没有强壮起来的趋势,所以只好希望他以后能够以柔克刚了。
冯参谋长怕出意外,不让阿加抱孩子,只蹲下来让她瞧瞧孩子模样。阿加忍着泪水探头一看,就见那孩子生得细胳膊细腿,皮肤苍白到透明;虽然年纪幼小,可也看出他是一张瓜子脸,五官清秀的带了单薄相。
木然的看了阿加一眼,那孩子不感兴趣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就在面颊上投下了两片阴影。
冯参谋长看看段珀,又看看阿加,有感而发道:“少爷像你,不像将军。”
阿加定定的盯着孩子,半晌之后她心里有数了,闭上眼睛挤下一颗泪水,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她是当妈妈的,她看得出这孩子像谁。心满意足的趴回地面,她想自己总算是小小的报了一点仇。
三天之后,阿加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第173章 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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