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文听个半懂,主要没懂什么是“浪漫”。他抬头看一眼废报纸飞得正欢,有点忧心地说:“其实风太大了,纸可能被吹破哩。”
“哎……”
盛之梧又笑起来。盛之梧觉得这会儿的方其文太会破坏气氛了,方其文觉得今天的盛之梧格外爱笑。
方其文有点满足,不知道盛之梧在笑什么也很满足。他一时忘怀地说:“风筝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哩!”
盛之梧倏地停住了,停住脚步停住笑声,脸上笑的表情却还没消失。方其文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地说了什么,低着头忙补充:“比较普通噢,没有你送的手表……”
风筝飘飘摇摇落下来,盛之梧走到方其文面前蹲下,仰脸看他截断他的话:“不普通,我特别特别喜欢。”又揉揉他的头,“谢谢你呀,方其文。”
方其文任他揉脑袋,也看着他的眼睛:“不客气哩。”又想到午后他喊方其武全名,想到他叫自己小名,也会叫自己全名,犹豫了会儿说出口,“盛之梧。”
盛之梧“特别特别喜欢”的生日礼物最后落到了玩够回家的方其武手里。盛之梧正拿着风筝听方其文给他讲村北孙大娘家做的面条怎么怎么好吃,方其武晃晃悠悠回家看到他手上的风筝,玩心就又起了。
方其文不让方其武碰风筝,没说是送盛之梧的生日礼物,只说到时候给他也做一个。方其武哪肯,气鼓鼓地瞪眼嘟嘴。盛之梧看了好笑,好像他一个大人和小孩儿争玩具似的,打圆场地把风筝递给方其武。方其文一跺脚,回厨房准备面条去了。
盛之梧跟进厨房,替下烧柴的方其文:“让他玩会儿。没有什么关系。”
方其文起身去拿青椒和j-i蛋,还是不开心:“是我送你的礼物呐。”
“他就玩会儿,等他不玩了我就好好收着,明天带回家,好吗?”盛之梧哄他,“文文的纯手工风筝,我也就舍得给文文的亲弟弟玩会儿了。”
方其文突然觉得自己很小气,一个风筝都不舍得让亲弟弟玩;可这是给盛之梧的生日礼物呀,盛之梧还说了“喜欢”,就是不该给别人玩哩。
方其文想不明白,没再吭声,时不时站在偏门门槛上看会儿方其武,确认他没有把风筝弄坏。在看到一次风筝坠地后方其武没再管、跑去隔隔壁家院子玩了,方其文快速地洗手擦干,去捡脱离方其武爪的风筝。
他把散乱的线细细卷好,把风筝平放在自己房间桌上,再拿了几张纸盖住遮好。方其文庆幸着天快黑了方其武没法再放风筝回到厨房,看到盛之梧正把煮好的面挑到碗里。
盛之梧听到方其文凑近,一边挑面一边逗他:“护风筝使者回来了?说着做长寿面,面就这样不管了。”
方其文不好意思,去接他的碗和筷子:“我来叭。面挑完了要舀汤嘞。”
盛之梧让方其文接手,他确实不知道方家村的长寿面是什么样式的。看着方其文舀了两勺汤,放入事先炒好的浇头——青椒、j-i蛋、r_ou_末,又在边上码了一圈虾米、青菜和香菇,盛之梧觉得自己饿了。
方其文把中午的两个菜很快热好,长寿面没用完的青椒炒j-i蛋青菜蘑菇汤等也算做晚餐菜肴端上桌。盛之梧捧着面在担心不赶紧吃会不会坨,熟悉的电瓶车声就响起了。
方其文照例跑去院子里接工具,祝铃秀眼尖,很快发现了正堂里站着个人。她眯着眼辨认,又兴高采烈睁大眼:“盛……小盛!”
盛之梧把面放下走出来打招呼,方其文在一旁说着“今天是他生日嘞”,盛之梧笑,却看到方继庆皱着眉。
祝铃秀大嗓门把方其武叫回家,五人上桌,四人吃饭,盛之梧吃方其文做的长寿面。面极鲜,盛之梧的味蕾被满足,心里却有点做贼心虚的不自在,他觉得方继庆好像不太乐意自己过多的突如其来的造访。
果然方继庆夹着菜,漫不经心模样地开了口:“小盛今天是满多少岁?29?”
“对。”
“听文文说你在s市工作,是什么……环境工程师?”
“是。”
“工作忙不忙啊?”
盛之梧猜这潜台词是不是不满自己来得太勤了,如实回答道:“挺忙的。一般一个月也就一个周末空闲一点。”
祝铃秀连连附和着“是好忙哦”,方其文瞟盛之梧一眼,眼神好像是知道他忙,没想到他会这么忙。方继庆又问:“住z市?”
“是。”
“那来我们村,也挺累的噢?”
听这平和且略不确定的语气,盛之梧突然觉得方继庆不是不乐意,只是想问出自己总来方家的原因。
提到原因,盛之梧自然地想到时喻苏早先分析的,“看着个有点温情的农村家庭,羡慕了”,“向往一个完整的家”。
对方家一家人,盛之梧确实是尊敬且喜爱的。在仅有的几次来往中,他感受到方继庆的不卑不亢、宽厚包容,祝铃秀让全家过上更好生活的努力,方其武作为小儿子的顽皮,方意如作为长女的吃苦,方其文……方其文就不用说了。
盛之梧觉得,可能,一直以来时喻苏都分析得挺对的,毕竟时喻苏老,又混迹灯红酒绿间,经验多些。
但时喻苏有一点大概担心过头了,盛之梧想,他总担心自己在这件事中受到伤害。
盛之梧觉得不是不会受伤吧,只是自己不太怕受伤,有点像电影台词说的那样:
“i’ ner y love. it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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