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你不忍心。那时陆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不知道从你这儿赊了多少心思。”
谢陵听了赵祚这话来,忍俊不禁。他死咬住唇,忍住了笑。赵祚是心疼他,才说得这番话,他怎么敢驳了这份好意。他将手中的扇子放到了别处,又伸手到赵祚遮目的臂上,慢慢平移向了他的掌心,十指蓦地相扣住。
“总不能留羡之一个人在扶风的朝堂。满朝文武,等日后你我百年,羡之文还有陈延,还有沈长歇给他养的半个扶风的文士,而武……”谢陵长长地叹了口气,“叶窥鱼之后,叶伏舟能靠得住多久尚未可知,”而陆未鸣就和他的名字一般,未鸣鸟,如何成得了大气,当然这话谢陵没有直言来,他顿了顿继续道,“陆岐不需要认我,也掌不住昭行,所以他一定得认回陆家,陆家的北方还需要他,他需要陆家,而且,羡之也需要陆家。”
陆家到了羡之可以掌握的地步,羡之以后才可以制衡叶家。而借着两个武将,要震慑满朝文士,只怕会更容易一些。
这些是谢陵早就打算好的,也是赵祚早就心领神会的。无论是惠帝还是帝祚,他们这一朝一朝累下的基业,应该都是为羡之和后来继任的帝王的将来铺路。
他们望的不仅是这一世的海晏河清,还有将来的万国来朝、俯首称臣。
赵祚的手微移开来,抬眼看他,他也摇了摇赵祚的手:“帝祚赐他侯爵,不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意思才赐下的吗?”
赵祚挑了挑眉,似是回答了谢陵的问题,谢陵又继续道:“岐国曾是凤翔公主,在南方有旧部,这些年我派人以陆岐的名义去联系过,确实找到了些,如今消息传不出城,但陆岐举兵伐我,想来昭行的人也该明白。”
“你给他造了个掌握南方的好机会。”赵祚抿了抿嘴,却在咀嚼着谢陵不小心说漏嘴的那句“这些年”。赵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当然,他更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谢陵却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说出了什么,依旧怅然地道了一句:“是啊”,又转念自嘲来,“是不是一时觉得不知道该喜该忧?”
“喜也喜的,”赵祚把方才所想暂时抛开,接话道,“到底只要羡之能让陆岐放下,那就是拨云见日。”
“却也忧的,若是羡之没有及时回城,我们……”
“即为亡命鸳鸯。”赵祚坐了起来,手上使了力,将谢陵往自己这边带,旋即吻于他唇上,在他唇瓣上辗转来,赵祚吮着那点谢陵嘴里的药香,带着点温柔。却在谢陵启唇迎合他的那一刻,如被星火燎了原,他的眸色一暗,动作带着贪婪,渐渐强硬起来,攻池掠地。
被酌后送出城外的梁策领着陆岐直接去了早在京畿道周遭山地里安营扎寨的陆家山鹿营。
陆岐坐在帐中,半面山鹿角摆在了桌案上,帐外的将军往来走动的,梁策一早就被山鹿营的大将宋行请去了那作为将台的一处小丘观看练兵演武。
陆岐将怀中的锦囊拿出来,锦囊还是许多年前谢无陵留给他的那个,他就算再气,也没舍得丢掉这个锦囊,大约是还眷着那个给他锦囊的人。
他从锦囊里取出了两张小笺,一张上面书着“昭行”,是谢无陵一早就留给他的线索,另一张却是他从昭行那竹屋密室里的书架上带下来的。
“酌后到底和谢无陵有什么交易?”陆岐皱了眉头,手在桌案上漫无目的地扣着。
那一张笺上写着不长的一句:“谢相今日之求,来日当还。”笺头落了小小一个“酌”字,不仔细看还当是一个墨点,偏陆岐认得,认得这字迹。
他幼年和羡之居于重阙时,酌后曾羡殷勤于他,送了几本手抄来的经文,但那些东西他瞧过一两眼,就束之高阁了。那字迹是过了他和羡之的眼的,羡之不知道是酌后送来的时,还夸过这绢花小楷。
后来知道了,便再未提起过了。许是因为知道这个酌后不是他的生母,便总有些隔阂罢。而陆岐原来以为是酌后占了谢无陵的位置,便不高兴;后来知道了酌后不是真酌后,又还是幼年,便也就跟着羡之爱屋及乌了,一如羡之冷眼待梁策,他亦如是。
只是现在大了,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些不为人知的计量。羡之和梁相暗地里计量着陆岐,却没想到梁相将这份计量又抛到了陆岐手中。
陆岐在梁策的书房里看到了羡之留给梁相的一封书信,书信前半部分都是羡之向梁策报去的一二到达行宫的事,真真假假,陆岐看得半懵半懂。但后半部分,只有六个字,不需要陆岐怎么思考,便是三岁小儿都看得懂——“归扶风,困陆岐”。
如此看来,在陆岐离了居衡去找长乐,再被人半路截回重阙深处的无人问津的小殿,都是顺理成章的。
而羡之,那个本该最关心他的人,平素连和他去看花灯,被人群冲散了半个时辰这种小事,都会惹得羡之最后沉默半天,夜里还要拉着他同眠才放心的。却在他消失在去见长乐的路上无动于衷。
如果羡之真的有心,陆岐想,大概不出半天羡之就会找他,除非羡之不想找。
而那六个字,就在这时,□□裸地出现在了陆岐眼前,犹如当头一木奉,让他那个还在为谢无陵,为羡之找借口的心瞬间埋到了孟冬的寒霜凛雪里,也让他所有挣扎变得苍白而无力,变成了枉然。
“梁相以为今日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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