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过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动作迅速地抽了些纸巾低头给我擦起手。
我们坐得很近,近到我觉得只要呼出一口气,他低垂的睫毛就会被我吹得颤动起来。
手指还有些钝痛,好像红肿了一片。我听到他似乎轻轻地“啧”了声,然后抓过那个自己带来的纸袋,从里面掏了会儿,掏出一罐药膏。
他拧开盖子,挖了一块小心涂在了我烫伤的地方,那膏体呈淡绿色,涂在伤口上有点凉凉的,一股薄荷味。
这一刻真是美妙,如果可以,我希望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今天下午的事……”
他涂药的动作一顿:“我知道,阿曼达都和我说了。”
“那个人看起来不对劲。”
我一早就怀疑对方是个瘾君子,而冈萨雷斯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染上了毒瘾,想要问我借钱。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我斟酌着开口:“那种人……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疼痛消退,清凉伴着麻痒,顺着手指一路到心里。
“我的周围充斥着这样的人。”涂完了药,他的手指不再留恋随之离开。
我反手一把抓住,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不是就行。”
他任我抓着,不挣扎也不迎合,目光非常平静。
他几乎是用一种万分认真的口吻在和我说话:“我和你完全是不同的两类人。你熟悉上流社会的那套,穿定制西装,吃牛排喝红酒;我从小生活在贫民区,没上过大学,一周的工资还没有你一小时的销售额多。你恐怕连警察局都没进过,而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杀人犯了——”
我匆匆打断他:“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做,我也不在乎那些!”
他闻言目光忽地一深,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握着他指尖的手心直冒汗,忙慌张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想了解阿曼达的病情,没想到从朋友那里知道了十几年前的旧事。我并非故意要探听你们的隐私,非常抱歉……”
气氛有些凝滞,又过了几秒或者十几秒,我才听到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至今仍非常后悔阿曼达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在她身边。”
我的整颗心都在因为他的话而刺痛着。
过去的十年中我也和他一样,觉得会发生那样的悲剧都是自己的错,把所有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可无论是对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内疚和自责都毫无意义。
“那并非你的错。”
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一片深邃:“她快死了,她痛苦了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我当初没有保护好她。”
何塞是个好哥哥,他想做阿曼达的超级英雄,保护她、关爱她。但他也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无所不能。他对自己太苛刻了,把错误都归咎于自己,看着他就像看着过去的我。
“你这么说会让她伤心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抿了抿唇,“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这是我早该告诉你的。不过在此之前……”
我捧起他的脸,在他唇角上印上一个吻。他就像头安静地大猫,难得没有伸出利爪给我一下。
我笑着说:“这是对你为我涂药的奖励。”
急救箱、各种常规药品,我家都有,这一点冈萨雷斯来过这里那么多次不可能不知道。
在按响门铃之前,他不知道已经在外面站了多久,连空气中都是香烟的味道。他深夜带着我或许根本用不上的药来找我,再蠢我也该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他想见我。
“十年前,我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然后有一天……”
我说得很慢,说到车祸发生的晚上,我甚至详细描述了天空中一道道闪电的形状。
“那时候我很痛苦,常常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如果我留下她们就好了’、‘我应该更关注家庭的’这些有的没的,不管你信不信,那会儿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直到……我遇到我现在的治疗师。”
“治疗师?”从我说起自己的过去开始,冈萨雷斯、第一次发出疑问式地打断。
“是的,他是个不同以往任何人的治疗师……”我苦恼地皱了皱眉,想着怎么尽可能用容易理解的词汇将叶的工作表述出来,“那些鞭痕,就是他留下的。但他是个非常绅士的治疗师,除了这种有些特殊的治疗,我们没有别的关系。那些疼痛,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感觉,能让我好受不少。释放压力、受刑、赎罪,随便你怎么说。我的确通过疼痛来让自己得到解脱,但我并非受虐狂,也不是……变态。”
说道最后,我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的故事说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忐忑地等待着他对我的宣判,一方面我当然希望他能接受这样的我,但如果他无法接受,那我……
他轻轻挣脱了我的手,问了一个有些莫名的问题:“还记得那晚我们在酒吧厕所发生的事吗?”
我被他一下子问得有些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当然。”
“在此之前,你问我:‘想要和你做爱,需要付出多少’。”
我脸颊发烫,无比确信过去的自己是个混蛋这个事实。
“再问一遍。”他低声命令道。
“?”我迟疑地跟着他的声音又问了遍,“想要和你做爱,需要付出多少?”
他按在我的胸口,说出的话比人鱼的歌声还要动听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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