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治疗?事关一辈子,你怎么能这么儿戏?”
俞白抿着唇不说话,贺长鸣并不退让,沉声道,“我会尽快约医生帮你检查,在腿没治好之前,其他的你就不要想了。”
俞白皱眉,却见贺长鸣面色沉沉看着他,“你完全没想过我会多担心,是吗?”
俞白一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有分寸,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贺长鸣不语,也不看他,只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握着他的小腿。
他鲜少如此,沉默的样子让人心窒,俞白不知所措,半晌,轻声道,“生气了?”
贺长鸣说,“嗯。”
俞白,“……”
无奈,终于简短地说了一下缘由,顺带连他嗓子怎么伤的也明了了。
经过很简单,大意是去偏远地区义演,当地为了以示尊重,让他住了最好的一幢木楼。
木楼三层,他住最上一层,另有两个师弟住楼下,房子主人一家住最下一层。
当夜两个师弟被主人带去参观村里的老祠堂,他因为累并没有去。结果睡到半夜,感到一阵闷热与窒息,爬起来才知道房子着了火。
窗子是往两边拉的老式窗,不知为什么卡住了,他是用椅子砸才开的。
然而三楼离地八九米,不可能贸贸然跳下去。眼见浓烟蹿进屋内,也只能沉着气撕床单,简单结成长条绑着床脚,抓着床单一点点往下爬,离地四五米时才敢往下跳。
他身法灵活,并没有出大事。只是地面一堆木料,这么高落下去踩不稳,伤了骨头,又划出一大片口子。
腿伤不算严重,只是嗓子被浓烟熏坏,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这些事贺长鸣前不久刚查过,是知道的,稍稍看了资料,他就知绝非意外,必然人为。
他那时正在国外,实在没想到……
这时候听俞白轻描淡写说这些事,终于格外悔恨起来。
然而俞白接下来的一些话,却是他不知道的。
“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剧团把我除名了。剧团一位很重要的老领导找我过去,说能帮我,没想到……”俞白眉头微拧,说,“他平时平易近人,实际上是道貌岸然之徒,想……”他顿了一下,用了娱乐圈经常用到的一个词,“想潜规则……”
他话未说完,贺长鸣已紧紧握住他的手,眼里仿佛有墨云翻涌,阴沉的可怕。下一刻,又勉强牵动面部肌肉笑了笑,说,“好了,不说了。”
俞白道,“没关系,总要说的,说出来忘的快。”
贺长鸣这才点了点头。
俞白道,“我自然不愿意,但是没想到喝的水里有东西,不太用的上力气。但是我毕竟是练过的,他又太老了,不能完全制住我,我用桌上的砚台砸破了他的头,他扯我裤子的时候又看到我脚上有很大一块缝针的疤,说我是倒胃口的死瘸子,就把我放了。”
他说的这样容易,贺长鸣却能想象他当时心里的恐惧,世界一夕崩塌,原本可敬的长辈竟然变得如此龌龊,他又全无防备,喝了不知什么鬼东西。
“我可能……是受了些影响。后来骨头明明长好了,走路还总是不对,我就有想过当时可能有点阴影。我自己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她说没关系,会好的。我自己也觉得应该不严重,遇到周大哥,就想先跟着他赚点钱,以后有空再想治腿的事,反正是能治好的。”
不知是不是时间太久,说起这些事,他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淡然,甚至有些调侃的味道。贺长鸣却越听越心绪翻涌,他想,一定要把那老头子找出来,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俞白看着他紧绷的侧颜,轻轻拍拍他的手,说,“我都说了,你还生气吗?”
贺长鸣紧紧抱住他,却又不愿把气氛变得沉重悲情,顿了顿,故意把声音弄得格外委屈,说,“不行,你还没告诉我那只老乌龟叫什么,敢扯我男人的裤子,不能这么算了。”
俞白道,“我当时已经砸破了他的头。”
“那也便宜他了。”
俞白的眉头又拧起,片刻后才道,“他姓周。”
国剧团不是那么好进的,国剧团的领导更不是轻易能当的。贺长鸣明白了他的顾虑,也知道俞白说的周是哪一家的周了。
四九城现在当政的,正是姓周。
周家与贺家又不同,那是追溯三代以上仍是贵族的大家族,几十年前那样敏感、混乱的年代也挺下来了,并在事后迅速恢复富贵,后来多次起伏,不但没有垮台,反而越发壮大,可见家族的根深叶茂与人才济济。
老一辈的那几个首长,像贺家老爷子,自然是子孙富贵、享尽荣光,但是鲜少有像周家这样做了规划似的,哪一脉从商,哪一脉从政,哪一脉在国外,哪一脉在国内,做学问、做艺术,总之,是真正的家大业大,在国内,说是第一的家族也不为过。
贺长鸣这才知道,俞白不愿说,是因为怕他不善罢甘休,惹上不好惹的人。
他温声道,“所以你当时急急离开京城,并不是所谓地想先攒钱,是怕他不罢休、找麻烦是吗?”他想,他当时不知该有多害怕,那么多的事纷至沓来,不给他留喘息的时间。
幸亏遇上了周涛。如果说以前他还介意周涛,这时候,却只剩感激了。
“总之,最后也没怎样,就算了。”俞白说。
“当然不能算了,这样就算了,以后我都不好意思自称是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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