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因家人被于泽挟持,不得已为于泽效力,自知罪该万死。可陛下在离开之前,冒着可能会被于泽发现的危险,警示亮,让亮护好家人。陛下言,讨伐于泽联军入京之时,并非安全之时,而是生乱之日。”褚亮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还……还言,他理解亮忠孝难两全的无奈,恕亮无罪。”
王祈的表情终于有了些震动,他道:“你所言为真?”
褚亮点头:“陛下连亮都能饶恕,何况诸位大人?所逼尚书令或许能放宽心。陛下的确希望我们不成为他重建朝廷的阻碍,但肯定没有因于泽之事,怪罪诸位大人之心。既然我们上了折子,支持陛下重建朝廷,那么陛下也不会为难我们了。”
王祈皱眉:“希望如此。”
褚亮道:“虽亮不敢保证,但诸位大人既然来了益州,肯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亮即便是被贬职在家,也想留在益州,留在成都,看着陛下重归九五的那一日。因此,陛下的召见,亮心中没有不安。”
王祈展眉叹气:“也是。来之前,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陛下顶多让我辞官,我年纪这么大了,辞官也没什么。只要能看到陛下重整山河的那一日就成。是我着相了。”
褚亮送王祈离开后,自己在院中伫立许久,直到他的妻子询问。
褚亮道:“我无事,我只是想,陛下有如此手段,却放任于泽几年,不在京城整顿朝纲是有原因的。”
妻子好奇的看着他,褚亮微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与其留在京城举步维艰,不如破而后立,重新打下这天下,光是这种魄力,就可以看出皇帝陛下的能耐。
褚亮心想,自己能书写这段历史,能书写这样的皇帝,他大概会是最幸运的史官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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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荨不喜欢太严肃的氛围,因此他的座谈会地点就选在了庄子上。
他想的非常美,等开完座谈会,就可以烤全羊外加烤红薯烤土豆烤玉米。
司俊莫名有些可怜那群大臣。对刘荨而言,或许烤全羊外加烤红薯烤土豆烤玉米才是主要的事,和他们聊天只是顺带。
这群大臣心里也很忐忑。他们见到刘荨之后,刘荨直接道:“我们很熟了,不需要多礼,陪我……陪朕走走吧。”
司俊说了,做这种事的时候得端着点架子。他强行当自己没有说错自称了。
田间小路被压得很结实,最近又老天开眼,没怎么下雨,这群养尊处优的大臣们走在田埂上也不费劲。
玉米等作物已经收割,麦秸玉米杆等被扎成一捆一捆堆在田间,隐约间还能闻到成熟后谷物特有的香味。
偶尔有庄子里的小孩提着篮子,在田间蹦蹦跳跳,拾取漏在地间的麦穗稻穗,或者翻刨泥土,提起被遗忘的红薯土豆。每当寻到了一处,小孩们像雀鸟一般的笑声就仿佛响彻了天际。
有点吵闹,有点刺耳,却又莫名觉得心里温柔地一塌糊涂。
大臣们心中的惴惴不安,随着刘荨走过一条一条田间小路之后,不由得到缓解。
虽是庄子,但庄子里的农人,仍旧是农人。他们看着农人们的笑容,听着他们用不怎么听得懂的益州方言诉说着丰收的喜悦,他们心中也不由升起喜悦。
今年是个丰收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普通老百姓见到皇帝陛下时的态度。
普通人见到皇帝,敬畏惶恐肯定不可少。但这些老百姓,似乎已经见惯了皇帝陛下来这里巡视似的,他们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讶,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大呼小叫,没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只是在见到皇帝之后,就像是在庙宇里求神拜佛一样,神情虔诚得可怕。
或许是皇帝陛下之前已经吩咐过,不让他们行叩拜大礼,免得耽误了做事。但这些来往的农人和庄子里的仆从会自觉停下脚步,用一点都不规矩的礼节,向皇帝陛下弯腰行礼。
他们或许不会作揖,但他们都把腰快折到了自己所能折到的极限,嘴里都念叨着感谢。
感谢皇帝陛下赐予他们新的粮食,新的衣物,新的生活。
小孩子们的感情不像是大人们这样沉重,他们只是努力瞪圆了自己的眼睛,表达着自己的仰慕和喜欢。他们胆子很大,一会儿给皇帝陛下送花,一会儿问皇帝陛下要不要红薯。皇帝陛下只是笑眯眯的摆手,让他们自己去玩。
这些人都数读诗书,都曾用笔墨描绘过自己从未得见的盛世。
现在他们看到皇帝陛下和老百姓们的相处,联想到进入益州一路上所见所闻。他们心想,或许,盛世就该是这个模样?
待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刘荨领着几人来到他平时常到的落脚处,厨子们已经架好了小羊羔和r-u猪开始翻烤,红薯和土豆、玉米之类的已经可以吃了。
刘荨笑眯眯道:“大家也累了,尝一尝益州新种的粮食。在这里,大家就先把礼仪放在一边,好好享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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