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计不会不管我的。就算天王老子挡在前面,师哥也定会来找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在笑,语调轻快又笃定,那种语气让周子峻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虽然因着意识的飘忽那股怒火也轻飘飘得像朵鬼火,但那毕竟是团怒火。
他为况中流感到愤怒,但当他意识到他的愤怒并无立场之后,他又感到深切的悲伤。
况中流的声音再度响起:“不错。”他虽然就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却很低,甚至比张守墨的声音还要听不真切,“我答应过师父照顾你,你若有事,我绝不会不管。”
师父?周子峻想,哦对,是传闻中被况先生杀死的前代百毒药王……叫什么……
“师哥,你干嘛要说谎?我爹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他也没机会说,不是吗?”
况中流似乎有点狼狈:“沉波!”
张守墨轻轻地道:“错了,师哥,不要再这么叫我了。顾沉波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和我爹一样,一齐死了。”
短暂的沉默。
然后况中流的声音轻轻问:“你……这些年可好?”
张守墨回答得很快:“我很好。只想着师哥受累,很是过意不去。”
况中流道:“我没什么受累,少了那些世俗打扰,反倒乐得清静。”
张守墨轻声道:“师哥,我老想,你倒是恨我还好些。”
况中流叹了口气:“我恨你做什么?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样样怨恨,哪里怨恨得完。”
“但师哥今日对我却是有怨的。”
况中流没有说话。
张守墨轻声道:“师哥,难道你……”他说到这突又停下,过得好一会儿,才又道,“师哥,我不想解释什么,我欠你的,终是还不完的。但……”他欲言又止,声音里竟破天荒地带上几分不安,“你难道……我只当他是个小孩子,你……”他突又沉重起来,低声道,“师哥,他不成。”
况中流仍然没有说话。
只听张守墨又道:“天底下这么多人,师哥,只他不行,不好。”
周子峻想,他在说谁?
况中流终于开口:“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我?”他问,“是对他不好,还是对我不好?”
张守墨明显噎了一下。
可惜眼皮子重得撑不开,否则周子峻倒真想看看这会儿的张守墨,不知道哑口无言这四个字在他脸上会写成什么模样。
况中流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叹得很轻,周子峻却觉整颗心都痛了一下。他几乎可以想见况中流蹙眉的样子,那日他说完顾沉波三个字之后,便是这么轻轻叹了口气。
但今日他口中的“他”却显然并不是张守墨。
只听况中流道:“你要我做什么,我自不会拒绝,但你若要为难他,我却也不答应。”
张守墨显然有些诧异:“我为难他?我为什么要为难他?”他道,“我护着他还来不及呢!”
况中流淡淡地道:“你护着他与为难他并不矛盾。你不用辩解,你现在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张守墨显然有些糊涂,周子峻自然糊涂得比他还厉害。何况他不但糊涂,他还迷糊,笼罩在意识上的那层薄纱似在渐渐地变重,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致让自己就此昏睡过去。
只听张守墨道:“师哥,你不必说这谎话来诓我。我知道,你对他好,为着他屡陷险境,受这许多折磨,自都是看在我的面上,因着我的缘故。我早说过,我欠你的是还不清的,但你……师哥,你再听我一次,这一次,我绝不会害你。”
况中流似是冷笑了一声:“这一次?”
即便是意识迟缓如周子峻也能感觉到张守墨这一瞬间的尴尬。
幸好时间已到了。
周子峻感到眼皮上有光闪了一闪。
不是烛光,那种带着微微暖意的白色亮斑,是自屋顶上投下的!
阳光,竟似当真破云而出!
三十三、
他听到况中流的声音道:“光经时纬,此间的建造者,确也算得上一代名匠了。”
张守墨道:“师哥能一眼看穿此地机关,那位前辈若还在,想必与师哥十分投缘。”
他一边说话一边似是在缓缓走动,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周子峻只听得轧轧声响,应是有什么机关开启,然而眼皮始终难以撑开,心中又是好奇又是不安,突然身子一轻,已被况中流背到了背上。随后二人似往下行,一时鼻中闻得一股淡淡的泥土腥气,突然心中一动,心道我们难道竟在地底?
他下巴抵在况中流肩上,隐隐约约地似是嗅得一点若有若无的冰雪之气,意识上的纱幕似又变薄了一些,他用尽全力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到张守墨拿了蜡烛走在前面,四下里一片昏暗,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是在地下。
地道内很暗,除了张守墨手中的那只蜡烛之外再无其它光源,周子峻抽了抽鼻子,发觉虽在地下,气味却并不难闻。
张守墨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这处地道已建了好些年头,用得却是不多,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也算物尽其用了。白未想到利用这地方,也算他胆大包天了。”
周子峻心道这是白家的家庙,这地道自然也该只有白家人才知道,张守墨却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心中虽是疑惑,一时却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只觉靠在况中流背上十分舒服,又觉他身上不知什么味道清清凉凉的十分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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