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
陆深看了看他,目光扫过满满的购物车,语气寻常得不可思议,道:“少吃些薯片。”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舒敛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陆深什么也没有再说,就像是同他很熟悉、很亲近,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之前的别离,就那么站在他旁边,陪他重新排了一次结账的队伍。
等到舒敛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深已经替他刷了卡,拎着两大袋子的膨化食品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回头看看他,竟还浅笑道:“愣着做什么?”
舒敛想,这不对,这一定是在做梦。
他捏了捏自己,会疼,梦却不会醒,好像一切都是真实的。可陆深不该是这样的,陆深该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回他消息的人,该是那个什么也不敢回应不声不吭便跑了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陆深……”舒敛又喊他一声,亦或者更像是自言自语。
陆深上了车,点燃了一支烟,应道:“什么?”
舒敛没有说话,坐在副驾座上,转头愣愣地看着他,安静不已。陆深抽完了手中香烟,忽然开口问道:“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舒敛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脑中思绪不知该称之为茫然亦或是凌乱,总之就是毫无想法可言,这人问什么,他便老老实实地答什么,报出了公寓的名字。
“嗯。”陆深点了点头,发动车子把他送回去。
地方不远,两三分钟就到了,一路上都不再有交谈,此时的舒敛傻傻的,见到了地方,打开车门自己便下去了。陆深也从车上下来,拎出后座的零食给他,又叮嘱了一句:“下次不要买这么多膨化食品。”
舒敛望着他,听着这句话再度觉得鼻子发酸,缓了缓又似确认般喊道:“陆深。”
“什么?”
舒敛道:“你会回我微信吗?”
陆深顿了顿,随即轻轻颔首:“会。”
舒敛放心了,一点点淡定下来,同他道别,看他离开,随后久久地站在公寓楼下,望着已看不见车身的街道尽头发呆。
陆深这三年没什么变化,他想,只是眉宇间多了倦色,除此之外,这人还是那个看起来对一切都波澜不惊的人。
他只是不会知道,其实今晚的相遇会令陆深心里变得多么得不平静。
舒敛努力了三年,却不知道陆深同样也努力了三年。在他努力向前走的时候,陆深则一直努力地忍耐,努力地等待一个结果,等待着去应证三年以后的舒敛是否还如懵懂时一样,对他的感情义无反顾。
陆深知道他在这一点上表现得极为自私,可看似什么都不缺的他,却实在拥有不了任何可称之为“绝对”的信心。甚至残忍一点说,哪怕直到现在,在舒敛已经毕业以后,他依旧会忍不住去顾虑,想着假如有一天,舒敛在碰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人之后,会不会选择将他放下。
可是舒敛却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了。
第一年的时候,陆深总能通过陈文睿的关系,了解舒敛在校时的一切状态,并在暗地里成为他的助力;第二年与第三年的时候,陆深得到的消息便少了很多,除了通过邮件偶尔向加藤凉侧面打听一下舒敛是否安好以外,便只能凭借朋友圈为数不多的状态来了解想要知道的事情。
再之后,舒敛就毕业了,毕业后的舒敛一切行动快到让他措手不及,在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听下一步时,舒敛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在他了无准备的情况下实现这一次重逢。
所以陆深才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他怕自己说得太多会情绪失控,会当众把这个勇敢到让他自愧不如的少年拥抱进怀里。
陆深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着,他努力自控,将舒敛送回公寓,等到终于离开他的视线之后,才将车停在路旁,独自久久地静坐车中。
许久之后,陆深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回到公寓的舒敛打开微信,对话框里有一条已保存了数日的草稿,此刻终于发送出去。
——我来找你了。
陆深点开那条消息,像三年里无数个夜晚时一样,看着舒敛发来的消息,脑中是这明朗少年的模样。他一时看走了神,忘了回复,便让那边的人紧张了起来。
舒敛分明得到了他的承诺,却等不到回应,以为是他反悔了,又急忙发送两字:陆深?
陆深回神,回道:嗯。
手机那头安静了,过了一会儿,舒敛又喊他:陆深。
陆深:嗯。
舒敛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软软的枕头里,酸涩双眼终于流下泪水,染湿白色棉料。
等了这么久,从前无数条消息都是一去不返,杳无回音,直到今晚,这人的微信仿佛终于活了过来。
千里迢迢,直至今朝。
终于追赶上了。
舒敛有一种灵魂复生的美妙感觉,过去的三年他同样会说会笑,只是如今连同内里的骨血也丰满了起来,白天工作时更为积极,到了晚上,便总是会给对方发送两条微信过去,而与以前不同的是,陆深也总会回复他。
舒敛:陆深。
陆深:嗯。
舒敛:晚安。
陆深:晚安。
——每天都如此问候,不再间断过,台词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仿佛成为了不变的规律。
直到忽然有一天晚上,陆深将这规则打破。
这一天是星期五,在舒敛说了晚安之后,陆深忽然问道:周末加不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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