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铺路搭桥,而后金盆洗手隐归田园,有何不可?”
“后人?”林烨心里一缩,脸色变了变,紧张道:“你有……孩子了?”
白麟微怔,旋即笑出声来,在他鼻尖上刮刮:“瞎说什么,我哪来的孩子?”
林烨红了耳根,小声嘀咕:“你自己说后人……”
“我说的是赵瑞衍。”
“啊?赵瑞衍不是周广的外甥么?”
“嗯。他资质秉异,我打算亲自辅导他课业,往后扶他上位。”
林烨斜他一眼:“净干邪乎事儿,你这不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么?哪日他一个不高兴,敬您老人家一杯毒酒,赏您老人家三尺白绫,你该如何是好?”
白麟微眯起眼,圈住腰间的手有意无意轻缓揉了几圈:“太子殿下本就是虎狼。他赵瑞衍若自诩不凡,倒大可试试。太子殿下还怕了个半大孩子不成?”
林烨腰背一僵,照着魔爪扇一巴掌,乜视他:“我不同意,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历尽艰辛才到手的皇位,若轻易拱手送人,我都替你不甘。”
白麟不回话,抬手勾过林烨的后颈,覆上双唇,浅尝慢品,生怕力气过大,探得过深,便会撞碎美梦,打回现实。
良久,唇边的鼻息稍显急促,他停了下来,一记轻吻印上迷蒙的眸子。
“烨儿,我太累了。”
逐渐暗淡的天光在黑眸中充盈弥漫,有如雾下深潭,云藏星子,瞧上去便多了几分迷惘颓然。
林烨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疼,乖乖坐着不吭声。
白麟靠进石椅,望向天边浓墨重彩的霞光,摘下所有的面具,卸下所有的坚强,低声倾诉。
“烨儿,我在京里待得越久,就越思念以前的日子。平平淡淡,安安静静,有你,有海,有酒,有茶。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心机城府。如今满目金银珠玉,碧瓦朱甍,却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多少次徘徊在鬼门关前,眼下算是熬出了头,却乏得……乏得一丝心劲儿都没有了。只想倒在你怀里,听你说说话,让你哄一哄,安慰安慰我。”
悻悻一哂,“烨儿,你莫要笑话我,我绝非铁打之躯,也并非铁石心肠。我可以行军打仗,运筹帷幄,可以勾心斗角,杀伐决断,王位我可以坐得稳稳当当,可我心里不愿。每杀一个人,便觉得自己肮脏了一分,生怕你会因此嫌恶我,不再理睬我。你说的那些劝诫,我一字一句都不曾忘记。可我逼不得已而为之,心里跟刀剐火燎一样难受,实在无法忍耐。烨儿,你明白么?”
林烨默默点头,低下脸,额头抵上额头,鼻尖蹭蹭鼻尖。
不经意间的举动,却让白麟心里温暖极了,凑上唇瓣啄了啄,指尖卷过一缕柔软的发,轻轻揉捻。
“前阵子中了十多处刀剑,伤得太重,疼得死去活来,连口水都喝不进去,直想一死了事。可心里又舍不得,总觉得还未见你一面便化为飞灰,着实不甘心。好容易起死回生,便急急忙忙来找你,可你见到我,非但不愿理睬我,竟然、竟然还叫我滚……”微垂下眼,喉中滞涩,“我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适才睡过去,是因为身子虚,加之赶着来见你,一路上也未曾歇息,实在疲乏。我那么想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说那样的狠话?奄奄一息的时候,多希望你能在身旁陪陪我,可你都没有,都没有……”
林烨鼻子一酸,将他搂进身前,脸贴着散发,缓缓拍背。
一滴苦泪滑出眼眶,渗进雪白的前襟。
“烨儿,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期冀,可我好累,真的好累……本不该是我的位子,硬坐上去,即便能够胜任,也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无一日安宁。烨儿,我想回来,回到你身边来,咱们看看书,赏赏花,过过小日子,你当你的东家,我给你打打下手。”
抬起微红的眼:“烨儿,你可愿等我?三年……有些长,但我必须将万事安排妥当,才好抽身离开。否则对不起你,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助我一臂之力的友人。”
他握住林烨的双肩,轻轻晃动,眼中微光流动,毫不掩饰其中殷切的期盼。
“烨儿,你可愿等我三年?你可愿?”
林烨捋着爱人垂顺的长发,沉思许久,勾起一抹宽慰理解的微笑。
“你莫要着急,三年也好,五年七年也罢,我都等你。”
“烨儿……”白麟一怔,大喜过望,险些喜极而泣,捧着他的脸定定瞧着,只觉得那张脸比春花更可心,比秋月更柔美。
林烨瞥他一眼,目光忽转,唉声叹气道:“反正都等了好几回了,不差这一次。谁叫我倒霉呢,心肠又软,一头栽在你手上,说也说不过你来,倔也倔不过你,哎呀呀,怎一个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上辈子不知欠了你多少,只等这辈子来还。”长吁短叹摇头摆手,“罢了,罢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白麟眉峰一挑,一把将人扣在怀里,侧头咬耳垂。
“哎呦!”林烨缩着脖子,咯咯笑着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拉住手把人从石椅上拽起来:“来,给你瞧个好东西。”
“什么?”
林烨神秘兮兮地挤眼睛:“看见就知。”
白麟满眼宠溺的笑意,不由分说将人抱起来,被他引着,回到池塘畔。
林烨蹬着腿下了地,探出颈子往塘里四处瞧了瞧,忽然将袍摆扎进腰,一脚踩进塘泥里,小心翼翼往塘中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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