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这次真幸运。我们时间很充裕。”经理插话道,“船会提前在后天早晨六点靠岸。这样,您就比计划多了起码七个小时来自由活动。”
经理的话吸引了陈鸥的注意。
“船改变了路线?”陈鸥问。
“航线没有改变,但安排调整了。第一个码头不再逗留,补完给养就继续航行。”
“什么?”陈鸥和马埃尔发出诧异低呼。马埃尔不悦地说:“已经签了合同,怎么能随便改变航程?”
他的声音里有意外,不悦,还有一点紧张。陈鸥想,谁让他感到了压力?经理还是他带来的坏消息?
经理的声音更加耐心亲切,大概早已见惯了类似场面:“合同有说明,公司可以根据天气情况调整航程安排。我们接到通知,橡木岛风浪很大,渡轮无法靠岸。而要是不去橡木岛,那第一个码头附近就没什么出色的风景了。”
“也许有人恰好就喜欢第一个码头?这么做有欠考虑。”马埃尔批评道。
反驳冲口而出,毫无顾忌,那么他不是因为经理才紧张。
经理微笑道:“我们已经准备在第二、第三个码头各多停留七个小时,作为对旅客的补偿。”
“这太可笑了!”马埃尔高声道:“人类不是早已征服自然了吗?竟然因为风浪改变计划,在这么大一艘游轮上!”他转向陈鸥:“您怎么看?”
诡异的受监视感又来了。陈鸥突然意识到:这才是马埃尔的真实意图,无论是替他询问需要提前多久订餐,还是此刻寻求他的支持,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确认他今后几天是会留在船上,还是中途离船。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陈鸥这次不是乘船度假,而是为了橡木岛,为了杰西卡。
“我?”陈鸥微笑道,“我不想错过旅途任何一处风景,但也不愿为此搭上生命。小岛周围的风浪会持续多久?”
“很难说,恐怕十二个小时之内不会减弱。这两天进出小岛的交通已经中断,只能依靠直升机运送物资。”经理回答。
“老实说,我这两天晕船晕得厉害,有点担心是否还能继续旅程。”陈鸥说,“昨晚到刚才为止,我一直盼望下午能靠岸休息。”
马埃尔带着胜利的意味笑道:“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租……”
陈鸥打断了他:“不过我同意继续航行。”他笑着说,“您也看到了,我双目不便,登不登岛对我毫无意义。而且,我不能错过世界唯一的水上米其林三星餐厅。”
有马埃尔在,杰西卡当然不可能出现。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经理解了围:“还有一件事要征求您的同意。天气预报说前方海面明天可能有雨,游客们得留在舱房里。我们想请您明天上午在小礼堂做一次基因科普演讲。”
经理很客气,陈鸥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这时乔治的声音响了起来:“医生的晕船药和您正在服的几种药冲突了,他建议您在房间摆些鲜花,用花香来分散注意力。您喜欢什么花?”
陈鸥摇摇头。双目不便,什么花对他都一样。他问乔治:“您喜欢什么花?”
乔治的声音显得喜悦又困惑:“黄玫瑰,或者百合,我一直喜欢这两种花。”
尼斯根本不在乎鲜花。陈鸥摇摇头,按铃叫来服务生,吩咐道:“请送一些黄玫瑰和百合到……”
他正要说出房间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乔治为他解释道:“一位先生似乎对食物味道很不满意,怒冲冲地离开了,不小心撞翻了椅子。”
这间餐厅只为vip客人开放,餐椅手感十分厚重,要撞翻可不容易。陈鸥点点头,在乔治的帮助下站起来向其他人告退。
他们沿着走廊慢慢向房间走去。乔治问:“您和路易斯先生谈得不愉快吗?他脸色很不好看。”
陈鸥没有回答,道:“我明天要做一次科普演讲,您能帮我准备吗?比如念念文献。”
乔治尴尬地说:“我很愿意,但……科学类文章对我来说就是火星文。”
尼斯从小就听着起居室里的基因讨论长大,还曾帮陈鸥整理笔记,不可能念不下来。陈鸥放弃了最后一丝关于乔治就是尼斯的幻想,笑着转移了话题。
在房间门口,陈鸥闻到了熟悉的花香。乔治惊讶地说:“他们送错了花?”
天竺葵,还有紫罗兰。陈鸥抚摸着紫罗兰的叶子,问乔治:“花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先生。”乔治迷惑地回答。
“留下吧,我很喜欢天竺葵的香气。”陈鸥说,有种无法言之于口的罪恶感,而这进一步加深了收到花的愉悦。
☆、游轮上的第三个白天
花香驱走了晕船的不适感。第二天早上,陈鸥精神抖擞地在乔治陪同下走向演讲地点。
乔治笑着说:“享受起来您一点都不像科学家,但工作起来您就特别像科学家。一次临时演讲!您竟然准备了七个小时。”
“半个小时。”陈鸥纠正他,“只有半个小时用来准备演讲,其余时间我都在听同事和学生发来的论文摘要,有一两篇很有新意,请您务必提醒我眼睛恢复后再读一遍全文。”
乔治说:“这么说,您辜负了领班送来的海胆虾仁卷和甜酒。”
陈鸥笑道:“怎么会?昨天的晚餐我非常……啊!”
智能眼镜和拐杖的方向及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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