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对他这一低幼的行为嗤之以鼻:“幼稚,真是幼稚,哼”
陆忘川:“喏,还有一颗,要不要”
江华:“……拿来吧”
一方小院紧锁大门,陆忘川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入眼便看到院中一地尸体,竟是男女老少祖孙三代,一家八口被灭门。
下到一岁稚童,上至八旬老者,无一活命,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地上,像是逃命时最后挣扎的模样。
一进门,江华就掩住了鼻子,然而却没有暴尸数天的腐臭味散出,这些尸体完好无损,甚至连血都不曾留,也没有横生尸斑,腐坏,他们只是浑身枯槁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肉,只剩皮包骨一具干尸。
一个不足一岁的稚童还被倒在地上的母亲紧紧抱在怀中,此时已变成了一大一小两具干尸。
陆忘川进屋拿了一张桌布搭在了这对母子身上,说:“看面相,死之前的确受了极大的惊吓”
江红菱点点头:“子溯,开始吧”
江华抽出腰间的玉笛,在指间转了一圈横在唇间,一曲‘通灵’悠悠转出。
‘通灵’即,与魂通,这些人命丧无故,魂应当不会走远,或许正附在这个院子的某个角落,心怀怨念,不肯离去。
江华的这支笛子也是大有名头,当年无音门盛行天下时,曾有皇亲国戚登上无音门求琴,名誉四海的琴师唐鹤更是被天下间爱好此道者追崇,别说求一把他亲手制作的琴了,听他弹一曲已经是三生有幸啊,但是唐鹤为人虽如朗月清风气度高雅,但他也是不染微尘傲如霜雪之人,谢绝所有求音之人,更别说给谁做一把琴了。
然而他负琴下山游历时偶然结识也是四处云游的江华,两个极端般的人本应言不和欢,两不相干,然而他们两人却变成知己好友,携手遨游天下,‘珠莲并蒂’唐鹤的柳琴的琴头上镶着一颗明珠,江华束的摸额是江家第三代长孙的承传,‘珠莲并蒂’这一名号也由此而来。
江华虽然进赫连家当门生,但他一直不喜那些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兵器,结识唐鹤之前他一直配着一把木剑,直到见了他才惊觉原来音律也可入道……
唐鹤有心给他做一把柳琴,但江华挑这嫌那,又说琴太笨重,整天背着一把琴到处跑真是傻死了……嗯,说的就是你,欸欸欸欸欸,开个玩笑嘛,你看看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唐鹤?唐鹤!
唐鹤那回倒是真走了,走了很远很远寻到一块绿霄璧,长在千丈冰崖下数百年才孕育而出的一块清透如洗,碧绿如湖的美玉,做了一支笛子,在吹孔上刻了一行小篆——溯洄江兮,与琴瑟之。
江华收到这支笛子,分外随意也分外有意的取名为‘与瑟’,因为唐鹤的那把琴叫做‘琴之’。
一曲‘通灵’吹完,江华把笛子打横收起,说:“没魂儿了”
江华的笛音与召唤死魂无异,别说这个小小的院子,方圆百里的死灵听到他的召唤都得乖乖现身,此时他如果召不到魂,那就只能是没有灵魂。
江红菱道:“怎么会?这些人总不会被吓的魂飞魄散”
“……错了”
陆忘川不知什么时候又蹲到了那对母子旁边,掀开了桌布,正略有所思的看着蜷缩在母亲怀中的小男孩。
“大人受到惊吓过度也许会丧命,那孩子呢?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懂得什么,他也会害怕吗?”
这小孩儿睁圆双目,面相扭曲,空洞涣散的瞳仁中似乎还残留着被索命时的恐惧。
江红菱走过去将一根银针插入孩子的肺部,拔出一看依旧通体银白:“那他们是怎么死的?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
陆忘川又把桌布盖在了这对母子的脸上:“怨气这么深,江华不应该召不到魂,那些冤魂更不会躲着他不向他倾诉”
江华道:“你是说他们的死魂被人取走了?”
陆忘川摇摇头:“不,是生魂”指着地上一具尸体又道:“生魂离体,白骨干尸”
江华拧起眉:“谁闲的蛋疼取人的生魂,能干什么?炼歪门邪道的至少也得找怨气和戾气极重的死魂才能养成邪祟,练成凶尸,请一堆生魂回去当爹伺候?”
陆忘川瞥他一眼:“谁有那个能耐赶紧把你接走当爹伺候吧”
江华抱起胳膊瞪他一眼。
“江姑娘……”
“叫我红菱吧”
江红菱落落大方雷利洒脱道:“处了这么久,也不生分,这些小节不必拘束”
陆忘川心道就欣赏你这份爽利劲儿,女中豪杰没跑了。
“那好,红菱,你留在这儿,我们回酒肆一趟”
江华和他出了门,顺原路返回酒肆,问:“回那干什么,还想喝酒吗?都是水”
陆忘川道:“你不是能和死魂通灵吗?带你找一个?”
“死魂?谁?”
“酒肆小二”
陆忘川无视他惊诧皱起的眉头,自顾自道:“方才你出去的早,我和他喝酒时他喝的是水,端起酒碗费劲的很,是一个死了好几天的人”
江华豁然止步:“不!他是不是人我会看不出来?生死魂我能辨不出?!”
陆忘川沉静的看着他,忽然就想起萧君子给他吟过的一首诗,一脚踏破阎王殿,双眼觑开生死魂——
他抬起双臂,一副将天地置于掌中的模样。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无论你信不信,三里庄已经变成了一个鬼村,死的人被取走生魂,咱们一路见到的人都是死人,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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