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一种办法……”他抱头喃喃,“空白,只有一片空白的时候,我才能不被它控制,只有让大脑完全停下,我才能永远逃离它。”
“完美的策略。”我说,“祝你成功。”
“你……相信我?”他抬头,两手枯槁地僵在耳旁。
“为什么不呢?”我笑道。
数天后,不知用了什么技法,他成了一个脑死亡的植物人。
他或许的确逃离,只是载满他的数据的奇怪故事会一直传递下去。
传递给无聊的看客,传递给更多人。
谢宇读到最后这一句,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难道齐老板在写下这些的时候,就已经预见日记的内容会被谁看见吗。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按照日记的说法,他是用毛笔记下客人的故事,而这本日记却是用钢笔写成的。难道他对故事有两个角度的记录:一是记录故事本身,二是记录写故事的过程?
齐老板为何这么做,一定他有必然的理由。——不,也不排除他在家闲得无聊,胡乱写点东西打发时间,这家伙的想法一向难以捉摸。
将疑问暂时搁置,谢宇翻到下一篇。《七日村》。
“出于良心,建议你别碰那个。”我走出里屋,见那人正想拿起五斗橱上的檀木匣子,制止了他。
他哦一声,也不尴尬,回到椅子坐下:“那锁好精致,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年轻,爱笑,不矮,身形结实,肤色黝黑,言语轻快。以及,好奇心过剩。
“你这儿的装修真是中国风。”他抖腿,“一个故事多少钱?”
无视他跳脱的思维,我答:“二位到八位数不等。”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哇唬!什么样的故事能值一千万啊!那你听听我这个值多少钱?”
我倒上一杯茶,沿着桌面推到他跟前:“愿闻其详。”
“我嘛,是个驴友,天南海北到处跑,见过的奇怪事儿也不少,但最奇怪的一件,还数去年。”
“嗯。”我研墨。
“去年五月,我和几个哥们去爬野黄山,从翡翠谷那块儿上,一直往里走。到了仙都峰附近,大家都说休息一下,我就扔下装备去林子里撒尿,后来脚下一滑——”他把茶杯用力一搁,“我就掉进山谷里去了!”
知道他在等我惊讶,我偏摆张冷脸。
“我的妈!当时可把我吓死了!”他见我没反应,兀自拍着大腿,“结果你猜怎的?半道上给树枝挂了好几下,我竟然连皮都没伤着!哈哈哈,其实刚才是吹牛的,也不是没伤着,胳膊上给石头划了个口子。”他撸起袖子,指着一道狭长的疤,“然后我看看周围,心想这下歇了,周围除了树连根毛都没有,手机又没信号,得,趁天亮赶紧顺着山谷往前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人救我吧。我走啊走啊,黄昏时忽然看到个小村子,溪边上一水儿的白墙黑瓦,我那个高兴,撒腿儿就跑,不出十分钟就到了村口的牌坊底下。”
“到了牌坊下,我抬头往里望,不远处的白果树下好像闪过一个人影。我朝村里走,路上却一个人都没看见,破瓦房倒是不少。我挑一间落了脚,摸摸身上还有几块压缩饼干,就捡了些柴、生了堆火凑合了一晚。可能是太疲了,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爬起来放了烟,指望谁看到能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黄昏时我等在村口,发现真的来了个人,我乐坏了,正准备迎上前,定睛一看,不对劲,走进来那个家伙他娘的竟然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嗯,一模一样。”我打断他的反复强调。
“对啊!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看到他伸脖子往这望,下意识赶紧躲了在树后面!接着你猜怎么着?我一回头,又见到巷子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我觉得这他妈太邪了,所以第三天又跑了过去,刚到巷子口,就看到那边的牌坊下站着一个‘我’,树后面还猫着一个‘我’!我忽然有了一种诡异的预感,猛地向后一看,果然,身后不远处的院子里又有个人影!深蓝色的!跟我身上这件冲锋衣他奶奶一样的深蓝色!当时我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拔腿就跑,一气儿跑了几百米,忽然又觉得自己太怂了,一没给劫财二没给劫色的,一个大老爷儿们怕个屁!人也好,鬼也好,肯定有个什么东西在玩儿我!一想到这,老子的火就上来了,不把这事儿捋清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回到屋里我就开始琢磨,把以前看过的玄幻小说啊科幻电影啊平行宇宙世界线之类的全过了一遍,最后觉得,这一定是有问题的!”
“对,有问题。”我点头。
“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让所有的时间都挤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是吗?”
“必须的呀!”他喊,“于是我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按理说我明天就该在那院子里给巷口的‘我’看到。但是如果,如果明天我不去会怎样?如果不去,巷口的‘我’就看不到,看不到的话接下来就没办法坐在这思考问题,就是说也许今天的‘我’会被破坏掉,事情会朝着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明天还是得去一趟,而且照例那时候我的背后一定还有个‘我’,只要抓住他严刑拷打,就什么都清楚了。这么下了决心,第四天我就等在院子里,只管瞪大眼睛四处找,却啥都没见着。我想怪了,按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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