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当日,我突然进入成年蜕变期,疼痛和恐惧交织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必须回去,所以选择了那种方式不告而别。”
休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沉了下来。
星罗声音有些发颤,垂下眼不再看他,“狐族成年后,人形与原形都会发生变化。尤其是原形,成年蜕变后会长出第二根尾巴,所以,昨日变身后,你没有认出我的原形。”她一手抬起,解下右耳上的耳挂,再撩起松松笼在鬓边的头发,侧头让他看得更清楚——莹润如羊脂玉的暖白色耳尖上,点缀着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在阳光下仿佛熠熠生辉。
那抹刺眼的红,就像一个打在他脸上的响亮耳光,让他从脸颊到耳朵,都泛起一阵火舌舔过般的烫热烧灼感。
星罗紧紧攥着手中耳挂,本就在门框边蹭破了皮的手掌被耳挂上镶嵌的宝石硌出鲜血,从她耳畔滴落,在一片牡丹花瓣上滚动几下,又直直坠入泥土里。她仍未抬眼,休明许久没有反应,她便像是担心还解释得不够清楚似的,直接化作了原形。没了流苏耳挂的遮挡,她右耳尖厚实绒毛下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就像被掩在枝头雪下的含苞红梅,向在此赏景的唯一一位客人昭示着寒冬的降临。
休明感觉自己的骨髓都被那阵由内而外扩散的寒意冻住了,经脉里游走的都是细细碎碎的冰碴子,一下又一下划得生疼。这寒意中又有一阵无名火腾地烧起,从心口直冲脑门。
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眼前这堪称优雅漂亮的白狐身影。他看到她那两条长长的尾巴,足有半个身子长,尾毛蓬松柔软,如云似雪。他想起小幼崽在他家时总要花上大半个时辰,将尾巴上的长毛梳理得顺滑服帖、整整齐齐。
她那时说——不管你的脸再怎么漂亮、衣服再怎么华丽,要是露出一条毛毛糙糙的尾巴,也会让人好感全无。
休明双目蕴火,凝视星罗,一字一句复述道:“星罗姑娘,你可知,不管你的脸再怎么漂亮、衣服再怎么华丽、尾巴打理得再怎么顺滑,都不是你将别人的真心踩在脚下、肆意践踏的倚仗。”
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
他一掌打在身旁的花架上,纸一样轻薄的大红色三角梅在空中飘飘悠悠,落了他们满身。
☆、第十一章
26
星罗与他的小萨摩有很多相似之处。
从她与小锦小绣、炳焕小文他们的相处中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个活泼的性子,哪怕因为已经成年而不得不做出一副安分模样来,也藏不住那风条低拂、弱不胜春的外表下透出来的天马行空、机灵可爱。
她会在给小锦小绣讲故事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也会在与炳焕嬉笑玩闹的过程中不动声色地化解他的愁绪。
她说,她前些日子刚刚成年,到现在还有暗伤未愈。
算算时间,正是小萨摩不见的时候。
他想起自己失望地同小锦小绣告别时,她那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他本以为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现在想来,那表情里有些什么呢?
挣扎?担忧?还是愧疚?
这样想来,休明只觉得讽刺。今早他在这里对着无辜的小文一番内心剖白,又是愤怒又是寒心的,虽然说话的对象错了,但那些内容、那些心情却都发自肺腑。她隔着一起扇门,只怕都听得一字不落。那么,她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表情呢?
他越是去想,胸口腾起的怒火就越是炽盛。
可那怒火并非因为星罗的蓄意接近和那一番身世谎言。正如他对小文所说,这些他都不计较。他并不会为这样小孩子恶作剧级别的玩闹耿耿于怀,更何况有她陪伴的那两个多月,自己真实体会到了家人带来的温暖。
也不是为了星罗的欺瞒和不辞而别。他还分得清是非。他还记得星罗描述成年蜕变那种种痛苦与凶险时,搭在他肩头那双渗着冷汗的手,和那极力压制依然颤抖的声音。甚至她至今仍未痊愈的伤势都向他表明,如果她当日没有及时赶回狐族,现在的自己只怕连个迁怒的对象都找不到。
——是的,迁怒。
他的怒火,其实更多是因为难堪。
休明生来孤独,亲情、友情、爱情……那些世间所谓美好的情感,他活了两百多年也没体会过半分。
直到星罗装作一只小幼崽,带着莺啼、蝉鸣、泉声、流云,还有万千似锦繁花,蛮横地闯进他的世界。
让他愿意去感受那些美好的存在,又在他敞开心扉的一瞬间以优雅美丽的人形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不容反抗地占据他的心。迟来两百年的情感太过汹涌猛烈,他沉浸其中全然无力抵挡,甚至哪怕看清了自己与星罗之间的差异,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等找到小幼崽后,就向她表白心迹。
可是这一刻,他对于亲情、爱情,所有的奢望都破灭了,它们猝然失去依托,自半空碎裂倾覆,那样无处着落的澎湃感情,就腾一声化作了满腔怒火。
那怒火,是因为他对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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