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炖汤的阮至幽怨地转过头来:“你今早听到公鸡打鸣了吗?”
姝岚不明所以,摇摇头。
“那还吃个屁啊,哪里还有鸡给她吃!”
“可太子妃她……”
“没了没了,最后那只母鸡我还留着给太子殿下熬汤补身子呢,绝对不能……”阮至跟护着自家媳妇一样护着母鸡。
话音未落,一声母鸡痛苦的尖叫就自院中传来。
阮至手中活计一甩,一个猛冲出了小厨房。
姝岚也忙随了上去。
涂山林林一嘴鸡毛,母鸡在她怀中拼死顽抗。
阮至泪流满面地冲了过去,从涂山林林手中硬生生地将母鸡抢过来,张口就道:“太子妃啊,您又不是狐狸,干嘛成日跟鸡过不去啊!我还能做别的吃的,求您不要再伤害我的鸡了!”
涂山林林“呸呸呸”了几声,将嘴里鸡毛吐了出来。
整夜辛劳,她脑子有些迟钝,半晌才一字一字说道:“我。要。吃。鸡。”
阮至抱着鸡一溜烟儿就跑掉了。
涂山林林本来想追,无奈整个人上重下轻,根本无力夺鸡,身子歪了歪,靠在姝岚身上,欲哭无泪:“我真的……只是想吃鸡嘛……”
这厢书房内,肖珝被母鸡的惨叫声吵醒,揉了揉昨夜笑得酸疼的脸,半晌后才慢慢吞吞地穿衣起身。
出了房门往廊外走去,看到院中一地鸡毛,又见姝岚搀扶着满脸透黑的涂山林林,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太子妃,奴婢待会儿给你带别的东西吃,你累了一整夜了,现在好好去睡一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涂山林林吸吸鼻子:“我不就是想吃只鸡嘛,那厨子真小气,为什么就偏不给我吃啊……”
肖珝望着涂山林林和姝岚的背影走远,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他的确不喜欢包林林,甚至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羽翼丰满,能将包氏势力一举颠覆时,也将她也除去。
他也想过就算被迫与包林林成亲,也绝不会对她动一丝情绪,让她知难而退,主动离开。
可是,他对这个似乎真的不识得他、成日只对鸡感兴趣、对他却毫林林,在捉弄过后,却有几分不忍萦绕心头。
脑袋中昨夜没燃完的几朵烟花掐准时机,继续绽放。
阮至兴高采烈地提着食盒而来,肖珝揭开食盒盖子,看到一整碗炖好的鸡肉,摆了摆手:“给太子妃送去吧。”
“可是……”阮至哀怨。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涂山林林手中拯救下来的口粮,现在又要送去给她,他觉得实在对不起他拼死拼活不惜得罪太子妃的壮举,也对不起这只壮烈牺牲的母鸡。
----虽然这鸡最后都是一命呜呼。
“我不爱吃鸡,以后就别给我备了,”肖珝道,“她喜欢吃的话,你就嘱人多去领一些来,免得她成日在我这东宫内搞得鸡飞狗跳的,惹得我心烦。”
阮至不情不愿地将食盒交给了姝岚,姝岚白了厨子一眼:“你可知太子妃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了?”
“略有感觉。”阮至怯怯。
姝岚想起涂山林林方才吃不到鸡而悲痛欲绝的模样,便趁机拿捏起阮至来:“太子妃可不仅是太子妃,还是丞相大人膝下唯一的女儿,惹得她不高兴,那便是得罪了殿下和丞相大人,你可知如今当怎么办?”
“知道知道,”阮至用力赔笑,笑得自个儿都言不由衷,“今儿中午就被太子妃备上一桌子鸡,今后天天有鸡,顿顿有鸡,把太子妃当狐狸养,如何?”
而刚到午时,包正平已携包夫人浩浩荡荡地朝东宫而来。
肖珝得了信儿,先一步往东宫外去迎接。
包氏权势熏天,而皇帝无能懦弱,在朝堂都对其多有顺从,连带着各种皇亲国戚以及皇子们都只得对他毕恭毕敬。
肖珝站在殿前,努力挺直脊背,抿紧了双唇。
而包正平见了他,也不过是虚晃一下地微微福礼,又嚣张大笑道:“论起来,珝儿如今是我女婿,依民间规矩来说,但是女婿对丈人叩拜才对,但我也不在乎这些虚礼了……”
肖珝掐紧了拳头。
“林林呢,她入宫几日可还好?”包夫人在旁问道。
“她在寝殿,一切安好。”肖珝顺从回答。
包正平扶着包夫人的手,道:“我先与殿下去书房议事,夫人先去看看林林。”
包夫人心情极佳,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她唯得包林林这一个女儿,自小便宠溺万分百般纵容,得知包林林看上肖珝后,更是费尽心力地在太后跟前说话,好在心愿得偿,促成了这一桩喜事。
大婚那日她亲自为包林林梳妆,看着千娇百媚闭月羞花的女儿,心中欢喜,激动得直掉眼泪。
虽然现在,她也很想掉眼泪。
那个依旧花容月貌的女儿完全没有梳妆,一头乱发跟鸡窝似的,裙角裹在了腿上,一条白花花的腿几乎都要搭到桌上了。
更可怕的是,她正抱着一整只鸡在吭哧吭哧地啃着。
更更可怕的是,她只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就立马又低下头吭哧吭哧地继续吃鸡,跟完全不认识自个儿娘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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