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他自己这一世寂寥,苦果自吞,还是笑包正平妄自尊大,死不瞑目,更或者是笑她身为狐妖,却胆大显形?
然而一切都不重要了。
肖珝走到包正平和肖珏的尸首前,默默闭上双眼。
“肖珝……”涂山林林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他回握住她的手,紧紧牵住。
肖瑧哭喊着跑了上来,抱住肖珝,一下子将涂山林林给撞开,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往肖珝身上擦:“大哥,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还未及弱冠,我还未再见萸然公子,我还不想死啊……”
肖珝哽咽了一下,眼圈也红了起来。
“也许,也许余太医会有办法吧,他有起死回生之法,区区是中毒应当能够解决,”涂山林林也安慰道,“至于萸然公子……他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
“云游四海?”肖瑧擦擦眼角,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且不问归期。”肖珝低沉地回应。
“不问归期?”肖瑧脸上表情看起来比知道自己要死了还难过,嘟嘟囔囔地眼中又含上泪水,“那我要如何才能再见到他呢,难不成就再也无缘相见了?大哥,我……”
肖珝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
可惜事实上,余绍元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萸然也并未畅游于天下间,这世间万事,何来十全十美之法。
眼下皇城这摊狼藉,皇帝皇后已去,包正平和肖珏也已殒命,只剩下这天下之主不定,命该何归依旧不清。
肖珝心中生出几分茫然之感。
除了身边这个小狐狸,他知道他绝不会放开。
羽林军找到了昏倒在栏杆下的白筱,将她扶起,交到闻皇城动荡又寻女而来的白朝轶手中。
好在白朝轶守了约定,没有再掺和夺镝之事,白筱无恙,他也算是欠了彦行和涂山林林一个人情,此时见这大势所趋,也知如何看人下菜,便搀着白筱步至肖珝跟前,跪下,振声道:“殿下,皇上大行,龙椅空悬,还请殿下承继天下大统,登基主政,以治社稷安稳!”
原本在殿内与包正平一伙的那群大臣也耍得一身见风使舵的好本事,互相使了眼色,也随白朝轶三拜九叩起来。
涂山林林抬头看着肖珝的侧脸,一束日光从他的眉角处打了过来,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登基之时,亦是她离去之日吧。
她不由地低下头。
“可是,先帝不是早已留了遗旨吗?”其中一个大臣发出疑惑,小声嘀咕,“包正平一直想找到那圣旨……”
“遗旨又如何,先帝生前最疼大哥,自然会传位给大哥了,”肖瑧不失时机地嚷嚷,“当然是大哥登基了,对吧?”
说罢,他还小心地瞅了白筱一眼。
----涂山林林至此终于明白了肖珝要蝙蝠精白筱带给肖瑧的信中写了什么。
“东宫之位空悬,珏不善,不可为。吾无意大统,唯汝可堪此任。上元灯节,吾率军入京,扫荡包氏,肃清逆臣,汝择机见父皇,呈此信,父皇当会拟旨予汝,唯望勤政爱民,纳言求治,流芳千古。”
肖珝率着众人回到荒凉了许久的东宫。
姝岚被叛军围在宫内不得出,百无聊赖地一直不停地嗑瓜子嗑瓜子还是嗑瓜子,现在终于见东宫的门开了,嘴里却起了一层水泡,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到涂山林林亦已回来,欢喜地将手中瓜子一甩,连扑带爬地冲上前去,抱住她,说道:“啊啊啊呜呜啊呜呜呜呜……”
涂山林林:“……”
涂山林林:“说不出话来就别说了。”
姝岚:“呜呜呜呜嘤嘤嘤。”
在众人见证下,肖珝依照皇帝临死前所示,指挥着童山从堂屋牌匾之后取出了一卷已经布满尘灰的锦轴。
众人屏住了喘息,只待着肖珝慢慢解开捆着锦轴的绳索。
预料到其中会落笔什么内容,涂山林林不想再看,退出了房间。
正好撞见了裹好伤而来的彦行。
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人儿眼圈通红。
“林林,你怎么了?”
涂山林林抬起头,吸吸鼻子:“师父,我没事,这房内人多太闷,我出去透透风。”
说着,还不等彦行回话,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
彦行眉头皱了皱,追上几步,用力拉住她:“林林,你真的还要回山里去吗?”
她不答,也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怕是泪水一下子包裹不住就会倾泻下来。
好不容易一切都看似是没有的阻碍,却发现原来最大的阻碍一直都横亘在两人之间,从他是太子开始,从她是狐妖开始。
只是若非是这一开始就有的身份,恐怕也不会有相遇一遭。
可人间相遇,终也指向分离。
“回山里去,不好吗?”涂山林林勉力笑道,“我继续修行,说不好真的可以成佛登仙呢。”
“这不是心里话,”彦行蹙眉,“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终于眼泪夺眶而出,沿着脸颊往下流。
彦行心疼涌起,想替她拭泪,恰好姝岚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只能将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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