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风华依旧,只是看我的时候笑里藏刀,那眼神里的恨意隔着秋日的艳阳都让我不寒而栗。当日在蒙古,可敦定是得了她这女儿的授意,才想毒死我。如今见我安然无恙,又得皇父专宠,恐怕妒火中烧,日日难眠。索性我这疏星阁,有皇父的禁令,也不是她胡作非为的地方,让我省了不少心。
“皇父身体近来可好?”她柔声道。
多尔衮道:“恢复得甚好。”
“疏星阁日日笙歌,皇父若耽于美色,恐怕有损身体。” 她瞥了我一眼,“妹妹也太过辛苦了,不如,今夜……”
多尔衮道:“今夜,我还是会宿在疏星阁。”
琼华低头抹了抹泪,失落道:“皇父,您素来志向高远,您日日不上朝,外头都传言……”
多尔衮道:“传言如何?”
琼华凤眼看着我:“传言,皇父新纳的侧福晋,是个妖妃。先是克死了肃亲王,又来蛊惑……”
“住嘴。”多尔衮斩钉截铁,“我看你定是累了,快回去歇着吧。”
琼华倒退一步,脸上满是哀怨:“皇父,我们夫妻一场,何至于如此……”
多尔衮道:“这点,你比我更清楚,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琼华还要再言,多尔衮已经命人把她送回禧春堂。
自琼华拜见之后,疏星阁又太平了好几日。
虽然,外人看来疏星阁里每日欢颜笑语,但是只有我和多尔衮知道,朝鲜秘药的事迫在眉睫。索性,僵局终于有了破解之法,而盘活整盘棋子的,是李南珠。
前几日,李南珠突发旧疾,卧病在床,我命花溅带了安南进贡的血燕前去看望。
彼时她屋里只有秀儿一个服侍在侧,李南珠越发清瘦,形销骨立,不知为何事郁结如此,但问她时,她却缄口不语。
我临走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与世子府早就闹翻了,为了皇父求药,我违背了誓言,朝鲜不会放过我,帮我,照顾好东莪。”
我听得糊里糊涂,见她欲言又止,似有隐情,便屏退左右。
“好姐姐,之前你为皇父求药,救了皇父一命,即使世子府多有怪罪,就算碍于皇父的权势,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你好生休养。”我安慰她道。
“皇父的毒怎么样了?”她喃喃道。
“每日按时服药,从未复发,太医说,如若按着秘药再服用一年,便可彻底驱了体内之毒。”我说得很是笃定。
“怎么,你还想瞒着我?”她垂泪道,“世子府以解药威胁皇父,要求停止岁贡。皇父如今告假大权旁落,莫不是要自暴自弃?”
我瞧着她憔悴的脸,突然觉得她的脸和世子嫔姜姐姐的脸重合起来,心中一疼:“李姐姐,你已经尽力了。旁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只要好好养好身体。”
她目光灼灼:“不,药材入不了关的。我夙兴夜寐,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我惊喜道:“李姐姐,你有办法了?”
她的眼睛里发着光:“我的母家待嫁之女中,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王爷以子嗣单薄为由,请旨赐婚。之后,我修家书一封,让她的嫁妆先行……”
我眼睛一亮:“然后,药材可以混入朝鲜公主的嫁妆一起入京?”
“这倒是个好方法。”我道,“不过,这样岂不是耽误了令妹的终身?”
李南珠道:“朝鲜公主待字闺中,我不过是打着妹妹的名号,到时候偷龙转凤,甚至称病不嫁,只要皇父不追究,旁人又有何话说?”
我凝视着她,觉得如她这般聪慧而又待人宽容的女子,实数难得:“姐姐,我如今这么得宠,你不妒忌我吗?”
“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既然爱着他,自然也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爱情。”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可是如今,恐怕,他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我觉得事有蹊跷,她定是有事瞒着我,我记得去钦天监之前,她还是得宠的侧福晋,为何如今却落魄至此,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莫非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嫌隙,我问:“李姐姐,为何,你不直接把这些交代给皇父?”
“皇父向来多疑,我毕竟是……”她哽咽了几声,“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信你。这计划天衣无缝,如果你愿意帮我劝他。”
她不待我追问,便命贴身侍女秀儿拿来一样东西交到我手中。
“这个是我的家书。如果,我有什么万一,你可以替我发出这封家书。我的字,妹妹从小就认得。我这个妹妹,从小娇惯,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我的。”
“有什么万一?”我担心起来:“李姐姐,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她只顾垂泪,推说怕自己的病好不了。
忽然,秀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疏福晋,疏福晋,秀儿求你救救我家福晋。她这次在劫……”
“住口!”李南珠骂道,“退下!”
秀儿摇头道:“福晋,你这般爱着皇父,如飞蛾扑火,可是你想过东莪格格吗?你自己也是尊贵的公主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府里的人逼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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