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回头看了一眼无名,仍然是面无表情的,但眼神里透着一丝悲伤和怜悯,仿佛在看另外一个自己。
男人把四个勺柄都归向另一个方向,让无名又站回来。
四把勺柄一起动了,直直地转回了刚才不动的位置,就像被什么磁铁吸引着一样。
无名不知道,这就是只有一个灵根的意思。
“地字号,”男人指着那个驼背的让他过来,“你来看一下人,我先去见一下公子。”
他一指无名,道:“你跟着。”
无名跟着他又上了两层楼梯,开到总门的大门前,那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他从袖中摸出一块黑色的布,递给无名:“你用这个把嘴捂住,不许再吐,不要扰了公子心情。”
无名接过来,用布蒙住了下半张脸。
后来一直到十几年后,再出这扇门时,她也没有把面上的蒙面巾解下来过。
段殊见过她后,大喜过望,滔滔不绝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绕着地火炉走了好几圈,猛拍她的肩膀,然后她就被和其他人隔离开了。
有了自己房间,每日有饭有菜,肉能管饱,第一顿她差点吃到吐,最后还是忍住了。
还能把自己梳洗得干干净净。
只是寅时出门时是干净的,子时回来后就满身是掺着血的汗水,凝固在衣服上。
普通的体修筑基煅体,无非是滚水灌身、天雷灌顶,为造一个金刚不坏的体魄,但无名的煅法与旁人不同。
她炼的是上刀山下火海,以一己之力挡千军万马的自杀式武功。
段殊似乎没打算让她发挥金属性灵根的坚固特性,而是着重培养她的破坏力。
“所以你能刺穿霞帔?”
寸心不知何时也游了过来,听无名讲煅体的事。
“对,”无名左手成掌,右手指尖握在一起,抵着左手手心,“盾有盾的强法,矛有矛的强法,我就是那把矛,段遗星要我能为他刺穿所有的盾。”
溪北:“他觉得那面盾是魏影从?”
无名:“不知道,但是南海珠的皮肤就很难刺破,你这次回边家,要问问边淮,魏影从的暗属性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也有个准备。”
寸心:“你这个能力也非常适合抢东西,说不定段遗星就是想要你为他出去抢密匙。”
无名:“也有可能。”
溪北:“我拿完丹药就回来,我们再一起商议后续要怎么做。”
熟睡的苍龙翻了个身,巨大的海浪将周围的人都掀翻。
只有无名还被他卷在中间。
寸心游走了,还小声说:“小气鬼。”
无名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顺着龙腹柔软的鳞片。
溪北在岛上等了寒魄两天,一开始寸心还小心地躲在海里,后来就忍不住了,一直粘在他身边。
重圆不解地问:“他一来一回,炼成丹药,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你至于这样吗?”
寸心:“我们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很短,我问你,如果让无名跟他一起去边家,剩你在这里,你舍得吗?”
重圆飞快摇头跑了,去亭子边找无名。
溪北耳尖红红的。
寸心:“你舍得吗?”
溪北摇头,不去看她。
寸心不太满意,但是知道他脸皮薄,也不逼迫他说,两人无声地坐在雪中看海。
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但这次没过多久,重圆又跑回来,边跑边大喊:“寸心快跑!”
寸心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凭空抓了一把似的,直冲雪榭飞去。
溪北追过去,发现雪榭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与霜刃做相同打扮的男子,表情尴尬地冲他鞠了一躬:“在下寒魄。”
另一个男子背对着他,白衣外罩青色鲛绡,背上背着一把长弓和箭筒,弓上缠着层层叠叠的青色布条,腰间也挂着长皮鞭和一柄长剑,右手边悬空挂着一个不响的铃铛。
他像拎猫一样正拎着寸心。
南门雪主动介绍道:“溪北,这位是方大公子,姓方名漱,你可以叫他……”
南门求救般回头望向连吞和无名。
连吞扭头看雪,无名欲语还休。
方漱对南门道:“打扰了,欠你一个人情。”
南门雪:“……别这么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找到她,我是真的不知情……”
方漱转身,露出一张和寸心有□□分相似的英俊容颜,只是沉着脸,看都没看溪北,向空中迈去,一步登天!
寸心在他手里挣扎不已,但就是挣不脱,只好冲溪北大喊:“我等你来找我!”
溪北望着她与方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寸心见他没有回答,心里一凉。
方漱厉声训斥道:“还看什么!跟个炉鼎私奔,你还嫌不够丢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寸心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
寸心想起无名昨夜曾说:“体修不流眼泪,我们的泪早在前几次煅体时就流干了。”
如今她回头看去,溪北果真没有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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