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往窗前大跨一步,破开窗户后,攀着窗台猛烈地咳嗽起来。
柳千树愣在原地半会儿,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就这么踌躇着,她磨磨蹭蹭地挪到他的身旁,微微倾身,要看他为什么咳嗽。
男人咳得面红耳赤,回过身时又被蓦地出现在身前的人吓了一跳。
他眉头紧锁,眼眶竟有些泛红。
“你……”柳千树眨了眨眼,“没事吧?”
对方郑重地摇了摇头,即使还想咳,却还是憋着一口气,压抑着说:“没事。”
和那时候对保安大叔欠身时的庄重俨然一模一样。
他这样子,柳千树更加不知怎么办,她愣怔地点了点头,“哦哦”两声:“……好。”
男人皱着眉头看她,因为喉腔难受,眼神里带了点凶狠。
柳千树往后倒退一步,握着罗锦的那一串钥匙,倒好像握着一把大斧子。
窗台旁的桌子上放着个烟灰缸,男人掐掉手里的烟后,又把身子探出窗外重重地咳了两声。
柳千树鬼使神差地跑到把楼梯口前,将垃圾桶拿回来给他。男人看了一眼,把烟丢进去:“谢谢。”
“不客气。”
垃圾桶放回原处,柳千树回过身,他的目光也恰巧落在她的身上。
“你来这里抽烟?”
“嗯。”
“你会被罗锦打死。”
“我跟她说过了。”
“哦。”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柳千树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一个,袖子挽到小臂以上,看起来单薄却休闲。
她打量他片刻,目光不礼貌地游移过后,终于对上他的焦点。
他怎样看她,她也怎样看他。两人的视线接触足足持续了十几秒。
这样的对视,一开始并不让人感到尴尬。
他们好像两个分外好奇的人,抱着各自探赜索隐的心,为了将对方认识得更加清晰,因而用眼目细致入微地观察。
可是这样的不尴尬只是暂时的,视线交汇处断开前的一秒钟,柳千树莫名地感到耳根发烫。
她别扭地别开视线,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男人低头,脚尖向外转动九十度,顿了一瞬,转身离开了。
* *
柳千树上了楼,男人路过散台时顿了顿步伐,在人头攒动处看到罗锦。
他想上前,可被人挡住了去路。在这被挡住的当儿,心底燃起的好奇却又像被冰水突然浇灭一般,一时间显得毫无新意。
他舒了口气,将几分钟前的情绪打包扔掉,径直走往包厢。
* *
柳千树在罗锦的房间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三点钟,浴室里传来淋浴的声音。
“你这醒得不早不晚的,哈?”床边传来池可逸的声音,柳千树抬起眼,只看到模糊的一团白,她猜是池可逸的手机屏幕。
“你们刚回来?”
“给你放了个孔明灯,上面写着,‘柳千树明年摇身变富婆’。”
“嘁----”
“嘁你个鬼。”
池可逸动动有些发麻的腿,坐到床前的垫子上,撑着下巴凝视柳千树。
柳千树隐约地看到一团黑影靠近了,于是伸手去摸,摸着了,有气无力道:“把灯开开。”
“你不睡了?”
“你堵床头,我瘆得慌。”
池可逸笑出声,用膝盖走着,踩着柔软的垫子去开床头的灯。
依旧是冰蓝色的灯光,光线亮得像白昼一样。
柳千树翻了个身,用棉被捧着脸颊,懒懒地吸了吸鼻子:“哎……我刚刚遇见一人。”
“什么人?”
“一男人。”
池可逸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问道:“谁呀?”
“我不认识,但我见过一次。就那天……我从学校出来那天,我拦了辆出租车,开车的人是他,可我当时就怀疑他是坏人……”
“嗯哼?”见柳千树有些迟疑,池可逸像大学的英语老师一样,发出一个温柔慈祥的音节,并且耐心地看着她。
“可他好像不是坏人……”柳千树挠挠脸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直觉。”
“那你怎么怀疑他是坏人?”
“直觉……”
池可逸嗤笑一声:“女人的直觉。”
柳千树累得无力反驳。
她凝视着墙角衣柜的柜门,像夏日傍晚葡萄藤下,老奶奶讲故事一般,慢悠悠地:“我刚刚遇见他,就在楼梯口。”
“哦?”
“在抽烟。”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池可逸直起身子,手掌杵着腮帮子,说,“罗锦认识一个主编,前段时间你忙着上班不常来,正好那段时间他每晚都来,经常在楼梯口窗户那边抽烟。”
“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剑眉,薄唇,挺鼻梁……”
“呦,看得还挺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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