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航开始慌了。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蹦出那天他们吵架时,珊珊对他说过的话:“周谨航,人做了亏心事,是会有报应的。”
他没有想到那日她临走前的话,竟一语成谶。如果老天爷能够让他顺利找到她的话,别说跟付震东简简单单说一句道歉,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绝不含糊。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周谨航快步走上前,拍着其中一名搜救队员的肩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这样太慢了,我们分头行动。”
那名队员冲他摆了摆手,断然拒绝:“不行,我们不能放你一个人走。”
周谨航气急,隔着面具破口大骂:“什么叫不行?被火烧的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着急了。”
不等他们同意,他独自一人朝着西边的方向奔去。
又一阵狂风卷着热浪和浓烟向着他所在的方向飘来,周谨航脚程极快,他不知道自己一股作气走出去多远,再回头的时候,刚才还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位搜救队员已经没了踪影。
这条小道再往前就是下山的路,他不清楚火灾发生时珊珊的具体位置,但如果她要逃命的话,这里是最快的捷径。
她那么迷糊,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这条路。
纪珊珊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她只记得火灾发生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而此刻红日正当头。
这一路上又碰到许多旅游团中队员的尸体,先前带着孩子的那个男人原本走在她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却在经过一片密林时,被突然倒下的参天巨木活活压死在地上,临死前他的手还不甘地向前伸展着,在空气里虚空地抓了几下,眼睛死死地瞪着下山的路。
她拉起旁边幸存的小女孩,就那么没命地一直跑一直跑。再后来,小女孩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前一天她还和这群人在坎普湖畔说说笑笑,可是转眼间却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葬身火海。
接连不断的死亡仿佛巨石般堵在胸口,纪珊珊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这一路上遭受了太多次的刺激,走到最后只剩她一人的时候,她看了看远处浓烟四起的天空,崩溃地跪在了地上。
跑不出去的,她找不到路。
到处都是浓烟,捂在口鼻上的湿毛巾已经换成了最后一块,上面沾满了黑灰色的烟灰。
她的喉咙很痛,从口腔一直烧到肺里的痛。身上的皮肤早已发红发烫,纤细的手腕上还黏着殷红的血迹和细小的沙石碎屑。
远处,似乎传来潺潺的水声。
也许是她的幻觉。
纪珊珊没有力气去看,她缓缓靠坐在一块巨石旁,目光缓慢地从远处收回来,落在脚边附近的地面上。
一个闪着碎钻光芒的紫藤花吊坠静静地躺在地上,那是她刚才不小心掉落出去的。
她缓慢地伸出手去够,结果整个身子都歪倒在坚硬的土地上。再想用力去撑的时候,却怎么也撑不起来了。
紫藤花吊坠上的钻石还是凉凉的。就算这场大火把一切都吞没,至少这钻石吊坠还在,它永远都不会消失。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她记得自己和周谨航的第一次见面,记得他们在那件小公寓里的种种温馨。
如果时间,能倒回过去该有多好。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
如果她死了,周谨航会忘了她吗?
她将钻石项链紧紧攥在手里,意识渐渐飘远,她整个人仿佛在梦里,想要抓住那远去的思想却怎么也抓不住。闭上眼睛的瞬间,已经干涩到酸痛的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滚烫的泪水。
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跌入了泥土里,再无踪影。
再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边有人叫她,闷钝钝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似的。
不过那声线她很熟悉,是周谨航。
“珊珊,你别吓我,你醒醒,珊珊!”
他摇晃着她的身体,往她头上套了个东西,然后又将她瘫软的身躯扶起来,动作迅速地给她穿隔热服。
纪珊珊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无论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般,眼皮重逾千斤。
但是她可以感觉到他,可以听到他说话。周谨航的声音从急切渐渐变为了恐慌,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颤抖的哭腔。
“珊珊你别怕,我带你走,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回家。”
她伏在周谨航宽阔的后背上,身体能够感觉到他此刻剧烈的心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周谨航第一次主动背着她,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靠着他很安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没有漫天的火光,也没有人群凄惨的叫声和绝望的呻-吟。
走了一小段之后,水声渐强。
周谨航忽然停住了脚步,这里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林木少了许多,周围还算宽敞。他拔出别在腰间的信号枪,抬手对着天空“啪”地一声扣动了扳机。
高强度信号弹的光芒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看到附近盘旋的直升机正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飞来。
营救索从天而降,他将锁扣扣在自己腰间,又绕到珊珊的身上固定好,然后一手紧紧拉住绳索,另一只有力的手臂死死地环住她的腰身,让机械的力量将他们两人一起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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