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素身子晃了晃,恍惚道:“你……你说什么?”
庄青未忙扶着他道:“怀素,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受不住,你……你想开些罢,趁还有点时间,好好陪陪她……”
周怀素死死地看着他,颤抖着问道:“她……她还有多少时日?”
庄青未叹口气道:“原本如果她能听我的话好好调养,待人处世心境平和,不因人事大喜大悲,倒还有五六年时间,可如今……怕是活不过明年开春。”
周怀素闻言面上血色尽褪,摇头喃喃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兀自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庄青未在身后担忧地唤他名字,他也全不应答,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朝露殿内,风影将一个樟木盒子小心放在案上,与宋卿鸾道:“按圣上说的,我去段太傅故居收拾了一些他的遗作带了回来,就放在这盒子里了,请圣上过目。”
宋卿鸾颤抖地打开盒子,将厚厚一叠纸笺尽数取了出来,一张张翻看过去,手愈来愈抖,几乎已拿不住,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而寂静,只在滴落纸上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慢慢将纸上墨迹泅晕开来。宋卿鸾一双模糊的泪眼里,轮番变换过太多情绪,有初时的震惊,有渐渐醒悟的恍然,有大彻大悟后痛不欲生的懊悔,最终化作一口心头血,点点滴滴,尽数洒在纸笺上,仿佛大雪里盛开的点点红梅,妖冶而炽烈。
她慢慢地将这叠纸笺拢在怀里,仿佛抱着世间的至宝,哆哆嗦嗦地道:“太傅,太傅……”又开始低声呜咽,不住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原来……原来你……你是这般……”
风影再也看不下去,俯身轻拍了她的背,叹气道:“圣上,逝者已矣,当心身子。”
宋卿鸾只是不理,却忽然想起一事,猛地抬头看向风影道:“那个摇蕙,如今还活着么?”
风影皱了皱眉,道:“人倒是还活着,就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如今正被关押在天牢里。”
宋卿鸾闻言将怀中的纸笺拢地更紧了,好一会才慢慢道:“去把她带过来……我,我有话要问她。”
风影领命吩咐了下去,片刻后便有两名侍卫押着摇蕙走入殿内。
宋卿鸾听闻动静抬头看她,只见她发髻散乱,衣衫污秽不堪,加之神情涣散,目光呆愣,整个人真同疯了一般。却在与宋卿鸾四目相对之时猛地清醒过来,仿佛还魂一般,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宋卿鸾,妄图挣脱钳制:“放开我,放开我!”
宋卿鸾于是抬手一挥,那两名侍卫会意,立刻松开了摇蕙,行礼退了下去。不料摇蕙失了束缚后立时朝宋卿鸾冲了过来,神情狰狞,倒像是要将宋卿鸾生吞活剥一般,丝毫不复往日温婉端庄模样。
宋卿鸾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所幸风影眼疾手快,及时出手将其拦下,呵斥道:“不得放肆!”摇蕙任其手臂挡在身前,也未有动作,只望着宋卿鸾癫狂笑道:“你怎么还不去死!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王爷么?!怎么,如今他死了,你倒还好模好样地坐在这里,你怎么不陪他一起去死!”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力道。转而又拈起一缕胸前垂发痴痴笑道:“你要是能去陪他,他就算是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会很开心的,他生前心心念念的,不就只有这一桩事么。”
宋卿鸾静默片刻,看向摇蕙道:“他……他生前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摇蕙冷笑一声:“没有,一句话都没有,连见上一面都求之不得,又哪里敢奢想有说话的机会呢?不过其实呢,王爷心中,怕是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不过可惜,如今即便是你想听,也再也听不到了,哪怕是一句,也都是不能够的了,哈哈哈哈……”
宋卿鸾神情痛苦道:“他想见我,为什么不来京城找我?为什么宁可走得这么决绝,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
摇蕙闻言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厉声道:“你倒还好意思说出口!彼时就算王爷想来见你,你又肯见他么?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无论对何人都一般冷血无情,又岂会对王爷例外?如果你当初哪怕对他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肯来见他一面,他又何至于……”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眼神似有闪躲,然而很快又用更凄厉的声音将其掩饰过去:“总之王爷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呵,你让他来京城找你,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你得了心病,早已卧床多时了,即便没有那次自裁,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日薄西山,垂垂已死之人,你教他怎么来找你?!”
宋卿鸾再没料到这当中还有这样的隐情,茫茫然地想道:全是我不好,可太傅为什么会因为我得了心病呢?明明我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他,难道是因为我怀疑他猜忌他,令他寒了心,他恨我怨我所以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这倒的确同她先前所想一般无二,却又突然想起如今太傅已经死了,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绝望。其实从见到段尧欢尸首那一刻时便一直是这种心境,从心底生出的一种绝望,仿佛对任何事都再也提不起兴致,因为每时每刻想的都是段尧欢已经死了,一旦知晓这个事实,旁的一切事物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了。从前能令她或高兴或震怒的事物,现在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暗蒙蒙的没有颜色,再牵不起她任何情绪,即便知晓了,至多不过回一句:“那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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