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怎会容他人暗算?不过一日,局势已被南旷微完全扭转。
莺七第一次看见清醒的南旷微,一身黑袍曵地,神情冰冷,气势不凡。
彼时围观者众多,太华山诸人虽担了个清净出尘的虚名,骨子里莫不是喜爱热闹的,对一切风吹草动素来反应敏捷,呼啦一声围着南旷微加以评点,浑无世外之人的风范。
距离稍远,莺七只看到他身姿挺拔,不算英俊的一张脸,吸引人的,是他神色里那种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漫不经心,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残酷。
与此同时,南夫人被诸多侍卫重重环绕,绝无半分可逃之机,何况她似乎还没半分逃跑的意图。
直到此刻,莺七方知南旷微从未真正被迷晕过,一开始他饮下何望舒亲手斟的茶时,便察觉到其中掺了毒。
当时他尚不信夫人心肠恁地狠毒,不动声色地饮下,趁着头脑还清明,立刻召来手下死士,吩咐好一切事宜,接着就顺从夫人意愿地晕过去了。
他手下死士做事得力,悄悄喂主人服下辟毒珠,至此,南夫人的一切企图都成无用之功。
温轩一向毒舌,适时点评道:“这对男女真不是凡世夫妻,彼此猜疑,尔虞我诈,演得着实精彩,两人都合该是技惊天下的戏子,可惜一个当了城主,一个当了城主夫人,不得不说是戏剧界的一大损失。”
南夫人身陷重围,脸上却没什么惧色,尚自有余暇转头瞥了流光一眼,笑容不减娇媚:“流光将军,你早知我夫君并未中毒,却还配合他演戏,为求逼真,不惜千里迢迢请来太华山传人,真是辛苦你啦。”
流光肃然道:“为城主尽忠效力,头犹可抛,命犹可弃,区区这点辛劳,算得什么?”
南旷微冷冷道:“望舒,你当日送茶给我时,我便知你没安着好心,这太华神医给我逼毒之后,开了方子,你主动提出替我熬药。我给了你三次机会,三次你都毫不犹豫地喂我喝下掺了毒的药,此刻想来,我真是足够愚蠢,竟给你如此大好时机,眼睁睁看你怎么害死我,想必你也很满意你夫君的愚蠢,是么?”
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那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凉风满楼,仿佛光滑如镜的海面,底下却是澎湃嘶吼的波涛,越是从容,越是即将到来的狂怒。
云方医者之心,断不容他人质疑自己的医术,立刻插口:“喂,南城主,我给你开的方子可没错,至于南夫人要另外在药里掺些东西,那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南城主森然回了他一句:“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么?”
南夫人冷然附和道:“是啊,你不说,他便不知道么?”
她从来脸露笑意,妖媚无已,此刻却突然神色冷厉起来,居然别有一番风味,好比一个人久居暖溢南国,看惯了陌上花开,偶然有一次长途跋涉后到了万里雪飘的北方,不免为那漫天冰雪而惊叹。
府中人从不知城主夫人竟能是这样一个冷森森的美人,似遥远似亲近,她明明就站在你咫尺之前,你却觉得她远在天涯。
但那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似笑非笑的万种风情:“夫君,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才好呢?”
莺七勉强算得上是个能为他人考虑的姑娘,诚恳道:“事已至此,南夫人你不如一死百了,自尽算了,还能留个全尸。”
她自觉这主意已是迫不得已,因师尊曾言,劝一个人去死着实很伤阴德,他少年时深有体会。
南夫人含笑赞道:“姑娘好主意。”
南旷微却淡淡接了一句:“哪会这般容易?”
他漫不经心接道:“你应当明白这世上有一种‘炼魂之术’,即便你自尽了,我也能从你的魂魄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南夫人面上笑意渐浓,曼言道:“旷微,咱们总算共枕两年,你竟对我没半点情意,连我自尽都不许?”
他的语气越发冷了几分:“你给我下毒之时,可曾顾虑到半分情意?”
南夫人微眯着一双秋水明眸,半真半假地一笑,反诘道:“你说呢?”
她跃起时动作太迅捷,看得出是从小习武,少说也有十五年以上的功力,难得她嫁入城主府后,居然掩藏得没一人发觉,好一番苦心,叫人敬佩。
第6章
但她许是昏了头,逃走的方向竟直直冲向了南旷微,后者一把抽出身畔流光的佩剑,电光石火之间,只一剑,就刺入了她心脏。
据说十年前,有好事者曾为天下武学高手排名,后来莺七打听明白了这排名,她师尊稳居第一,叫她深感与有荣焉,当然也十分赞同此排名的权威性。
这天下十大高手之中,南旷微赫然在榜,由此可见这位青年城主坐稳江山,靠的不仅是他运筹帷幄的算计,还有高明的武功。
他心里当然是有她的,否则怎会明知是□□,还能装作毫不知情地饮尽她斟给他的一杯浓茶,然而她终于不敌他的江山。
群雄逐鹿的时代,她不过如蓬勃大树上偶然开放的红花,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有她,当然成全了他英雄美人的佳话,没她,半点也无损他的威仪。
这场角逐,从一开始就是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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