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知道很久,也不必特意说明。”
薛子赫的脸颊热了一下,被凉风一吹才察觉到,自觉无趣,转身走了。为什么特意说明呢,好像隐瞒银庄的秘密有多罪无可赦,何况本就一无所知。这个女人的直白总是那么不合时宜,突如其来地冲击你一下子,本来站立如松也弄得左右摇晃。
原本来说什么来着?原本是被告之堂主胞弟将与自己同往地下银庄这一惨烈的行程,而悲哀、无助、哭笑不得,深感荒诞不羁而无处诉说,打算向唯一的好基友抱怨一番以求精神上的解脱。可我的好基友为何如此冷酷,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酝酿许久的吐槽。
太阳依旧升起,纵使极不情愿,杨临风依旧站在旭日东升的街头等待。这位纨绔中的极品,二世祖中的奇葩,挂着善良友好的微笑:“薛大哥,一向可好?”
我挺好,只是你大哥不太好,伴你成长的玉风堂也不太好,估计你并不在意,不然整个人看起来不会比从前还要滋润,还要……自得其乐。一头没心没肺的猪有什么不招人待见的地方?没有。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奇哉怪哉。
地下银庄是杨家的,能让自己保驾护航已经是堂主最大的信任,至于杨临风这呆鹅,到底是自家人,堂主要事在身不便亲自出马,委亲兄弟以大任,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但就那么令人浑身不自在。
“听说那些逃难的非死即伤,你是怎么回来的。”默默打量一番,他不冷不热地问。
“我运气素来不差。”
“但愿此行一如既往。”
“放心,不会拖后腿的啦。”杨临风展演一笑,无比和顺。
薛子赫不喜冷嘲热讽,当即坦率地:“我运气素来较差,常常连累他人,保护重要人物的能力也欠缺,二公子身份贵重,薛某的心还是暂且悬着为好。”
杨临风始终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不但不以为许还主动示好:“大哥早上吃了么。”
他停下直奔城门的脚步。
“没有?刚好我也没吃,一起一起。”
任务艰巨刻不容缓,你还有心情嘘寒问暖?整装待发时不我待,你还有兴致坐在茶馆里泡上一杯清茶叫几盘点心?别告诉我你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啊。
杨临风指向对面茶馆的手僵在半空,面对一张铁面无私苦瓜脸好无助,骗女人是拿手好戏,哄男人就有心无力了,手指艰难地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茶馆太慢,不如胡同口的小食摊罢。”
二人坐定,要了两碗豆腐脑。
“这东西还是甜的好,豆味和糖砂相互成全,唇齿留香。”杨临风摇头晃脑:“撒上少许干桂花,妙不可言。”
老板娘端来两碗热腾腾的:“对不住大爷,小店糖砂用尽了,两位将就一下吃咸的罢。”
“不成,不成。”他连连摆手,十分固执:“此物吃咸的就像鸡汤喝甜的一样,虽然没尝过也不打算去尝。”
咳咳咳。
薛子赫咳来咳去,不知是被咸豆脑儿呛着了还是被某人的言论打击到,一直咳到满脸通红。幸好没让杨二爷久等,隔壁小店的老板送糖来了。
“耽误大娘生意啦,今儿一早家里的不舒服,熬糖的锅没来及加柴火,这才晚了。”老板气喘吁吁擦一把额上的汗。
杨二爷心满意足地吃上甜豆脑儿,一抬眼发现薛某人在发愣,顺着他的目光,只见送糖的男子和曾经的九舵主易岭十分神似,不但长得像,声音也像,唯一的区别在于谨小慎微的语气,那是最卑微的草民才有的人畜无害的善意随和。
“易舵主若是在世,咱们也不缺帮手,当初大哥手下不少得力干将,可惜生不逢时。”
“你有这等见地,实属不易。”
“薛大哥,我从前是不是特别混帐?”
“现在也----”他想说你现在也没多出息啊,突然之间,身形酷似易岭的男人几步跨过破旧的桌椅来到跟前,动了动嘴唇,却未出声。
四目相对,一切了然。
兄台何故堕落至此?不过一年的光景,一场浩劫转眼成为往事,中间隔着生死离乱,三言两语岂能说尽,还是杨临风打破沉寂,缓缓道:“易舵主你这是洗心革面……啊不是,改头换面了?”
犹如当头一棒,易岭猛地惊醒,魂魄归位,终于吞吞吐吐地:“大难不死,回到祖屋做些糊口的营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说遇上就遇上,简直做梦一样。”
那就当作大家都没睡醒罢,这世道委实不值得较真,薛子赫难得扬了扬嘴角:“世事难料,可不是说遇上就遇上。”
百感交集,都在各自的情绪中拔不开脚,谁也没更进一步。
“您和任副堂主近来可好?”易岭发了良久的呆,忽地问道。
“她挺好。”他回答之后顿了顿,不明白为何自己与任适秋同时出现在问候里,又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你怎知我和她在一起?”
易岭的笑容立即绽放了,一扫方才的萎靡不振,摇杆笔直中气十足,拱手连连:“恭喜副堂主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杨临风手中的瓷勺跌落碗底,叮呤一响,比当事人还要错愕:“哈我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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