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小区外的树影下逡巡, 一触及保安的视线,立刻转开。
“不行, 这都多长时间了, 他根本没离开过这栋楼!”男人焦急地对着电话辩解, “我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办法?”女人冷哼一声, “我可是掏老底把你保住了,不然,你还能全须全尾地好好活着?”
“我知道!”男人窝囊地低下声气, 压着嗓子道:“但是他不出来,我连人都见不到,更别说要他的命了!”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办不成事, 我立刻把你的地址告诉高利贷的那帮人。”
男人打了个寒颤,被打断骨头的阴影笼罩心头,立刻道:“我一定想办法、想办法……”
女人顿了顿,语气阴毒:“那是你自己的闺女,你一个做爹的, 难道还见不得了?”
男人怔了怔,忽然计上心头。
于是活在阴沟里的失败者,在恶意滋生的背光处, 以恶毒联手。
……
初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急切过。
耳边风声呼啸,心跳如擂鼓,几乎要破开胸腔。
她不敢想象, 在这里流失的每一分每一秒意味着楼念多久的等待。她只能用力地跑,跑到四肢开始剧痛,视线都模糊,才不得不扶着墙停下来。
初妍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缺乏锻炼体力不支。
她只是离开了半天时间就已经觉得无法忍受,楼念甚至连一点希望都没有,要怎么才能熬过去?
初妍抹了抹眼睛,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向海滨公园走去。
现在是黄昏。系统说原作者将会在今晚烧掉原稿,但并没有说明具体时间。她只能尽快赶到那里,竭尽所能找到他。
路上很快有人注意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到处打听海滨公园的地址,但看起来又不像疯子,甚至长得还非常漂亮。
初妍用头发半挡着脸,裹紧大红色的外套,迈着大步往前走。
路边,一个骑着电瓶车的中年人经过,看了她两眼,停下来:“小姑娘,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初妍眼前一亮,一个“好”字刚刚递到舌尖,又咬住了。
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敢随便上别人的车?
任何意外都可能造成时间的浪费,而她不想让楼念多等她一分钟。
初妍往后退了几步,紧紧地闭着嘴,继续向前走。那中年人又叫了她几声,得不到回应,只好嘀咕几句,骑着电瓶车走了。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港口尽头,终于,夜色降临了。越近海,风越大,身上的外套也已经被风吹透,初妍发着抖,终于走到了海滨公园门口。
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初妍想,一个一个地问,总能找到那个人。
她裹着外套,趿着棉拖,沿着粗粝的沙子路往里走。迎面碰上一队刚锻炼完身体的阿姨,虽然看起来不像作者,但初妍还是迎了上去。
“请、请问,有没有人……”
那些阿姨大声地谈笑着,立刻淹没了初妍的声音。
她有些心急地拦住一个阿姨,音量抬高:“请问有人认识楼念吗?”
“什么念?”阿姨没堵住不太高兴,大着嗓门:“不认识!”
初妍不死心,一边后退一边问:“那请问您知道附近的居民里,有没有写的?”
其他几个阿姨七嘴八舌地说:“写的,好像有一个?”
“东楼住11层那个人吧?”
初妍一颗心被高高地吊了起来,眼中透露出神采,紧紧抓住她的手:“我找他有要紧事!您能不能告诉我东楼是哪栋?”
“你找他?”阿姨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他都死了一年了!”
初妍猛地愣住。
几个阿姨叽叽喳喳地绕过她,边走边道:“所以写什么?完全是不务正业!里都是假的……”
初妍呆呆地站在原地,肩膀被撞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不对,系统说了作者要来烧毁原稿,肯定不会是阿姨们口中说的那个人!
初妍猛地甩了甩头,再抬头时,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走过,腋下似乎夹着一沓东西!
----是他吗?!
初妍一瞬间点燃了仅剩的体力,朝着那个男人狂奔而去,中途一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初妍一边抬头看着远处的男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扶起那学生,把掉到地上的挎包递给她。
“实在不好意思!”说完,她再次跑了起来。
那学生淡定地拍掉身上的土,又伸手去拍那只挎包,却忽然顿了顿。然后她扶了下眼睛,没去管包上的浮土,就那样背在了身上。
初妍终于赶上了那个男人,她大口喘着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请、请等一下!”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四周黑灯瞎火,一女人个披头散发地拽着他,好像厉鬼索命一般。
“啊啊啊你是谁!----”
“我……”初妍扒开脸前的头发,直起腰,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要烧掉它,那是你创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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